林昭姬一愣，忽然想起來，這位在謀略方麵遠勝過自己百倍。
“如今這局麵，不知薑姑娘如何想呢？”
江凡輕輕折下一枝梅花“姐姐可知，為何寒冬臘月隻有梅花可以獨自盛開？”
林昭姬蹙蹙眉，不明白她為何說這個。
隻見那薑姑娘端詳著梅花，帶著淡然的微笑“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數九寒冬，萬物凋敝，惟有梅花獨自盛開，此情此景，與妹妹境遇何其相似……”
林昭姬神色一呆，口中喃喃道“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是啊，林姐姐。大王子風生水起之時，自可群芳爭豔，花團錦簇，以彰顯海納百川禮賢下士之胸懷。而如今落魄邊城，卻是不再需要百花齊放，而是需要一枝獨秀。因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林昭姬喃喃自語，這女子隨意出口便令人心神皆震。但這等道理，相對於她的學識和認知而言，實在太難以接受。
“可是……一名合格的首領不是應當兼聽則明麼……”
江凡搖搖頭“不，這等時刻，唯有偏聽則勝。”
“偏聽則勝？”
“不錯，九百年前，大周開國之君偏聽太公，方創八百年盛世。一百年前，大周傾覆在即，周皇偏聽魏無忌，遷入泰嶽，方保皇室存續。八年前，大秦女帝偏聽自我，方雄霸一方，五國至強。
所謂兼聽則明，是在有選擇的時候。沒有退路，沒有選擇時，便不需要了。姐姐一定要記得，所有人都是在為自己謀利益，眼界也隻有自己那一套理論，這種時候選擇兼聽，隻能是分散力量，分散精力。”
林昭姬從未聽過這等言論，但卻無法反駁，甚至隱隱覺得很有道理。
“隻是……你不同樣在為自己謀利益？”
“嗬嗬，對。”江凡毫不避諱的承認，倒是讓林昭姬一愣。
“不過，目下我的利益最符合大王子的目的，而我的理論也最能讓他信服。”
林昭姬沉默片刻“但你有把握讓他東山再起？”
江凡搖搖頭“未必，但眼下至少能保住他的命。”
林昭姬動容“你的意思是，眼下他就有性命之危？”
江凡笑了“林姐姐出入王宮，見多識廣，尤其對於帝王家，了解比我還深。難道姐姐認為，二王子真的放心了？尤其在大王子就藩途中還搞出這麼一檔子事？”
林昭姬是個聰明人，怎麼會想不明白。
事實上，她也知道刺殺事件是大王子一手策劃。雖然在讓人懷疑二公子方麵起到一定作用，但更多的，則是讓他人看到其野心未泯。
“大王子看起來樹倒猢猻散，但大家都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手中還握著很穩固的力量。比如其母妃那一支，比如十六家中的五家，比如禦林軍，比如龍江水軍。這些在奪嫡之爭中都是實力，如今卻都是催命符。正如劍有雙刃……”
林昭姬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入主王子府寥寥數日的年輕女子“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能看的如此清晰，我很害怕……”
她確實很害怕，心頭冰冷。眼前之人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當初見她文采出眾，一襲雪白狐裘，如同仙子，如今再看，卻隻覺此人智計如海，觀之如霧裡看花，更像……女妖。
若她本就如此，那麼從一開始，她是否就在設局，根本就是要接近大王子……
江凡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許多東西其實就擺在那裡，不過有人能穿透迷霧看到本質，有人迷惑其間，在我看來，這不過就是很簡單很清晰的事實罷了。”
林昭姬迷惑道“為何我卻看不到？”
江凡淡淡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