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笑眯眯地掏出煙杆，美滋滋地抽上了那麼一口，吞雲吐霧。
“給我來一口。”許嬸兒一把奪過來，也跟著唑了一口“你說，這孩子，出了事兒倒是大變樣了哈。”
“是好事，以前啊，就知道躲到一邊，我真怕這孩子哪天就走歪了。他家那狀況，他頂不起來，沒人能幫得了他，淑兒的身體，那是一天比一天差。”隊長歎了口氣，接過來煙杆，給自己來上那麼一口“好在，算是老天開了眼了。懂事了，知道伸手了。”
“是咯，是好事兒。淑兒的日子也沒那麼苦了。說起來，他是不是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京茹那丫頭不是挺喜歡他嗎？”
“急什麼，等他真正把雞養起來了再說。”
“他沒什麼經驗，會不會出事，咱們去一趟有才那兒一趟吧。”
“急什麼，淑兒知道怎麼做的。”
沈昊不清楚的是，撒潑打滾，這種事兒，其實在農村算是基礎技能了。真正能撒潑拿到的東西，那是人家願意給。
隊長和沈秦氏，也就是沈昊的母親，那之前，也算是實在的親戚。隻不過這些年，因為沈父的驕傲，雙方聯係得少了。現在，沈昊願意來求他辦事兒，他自然是欣慰無比的。至少娃兒不像是以前那個人似的，悶著頭，帶著自己的那點本事，就覺得自己天下第一。
回到家，沈秦氏看到沈昊手裡那一籃子雞蛋。
咽了口唾沫。
“借了多少……”她其實心裡有數，沈昊壓根就沒動家裡的錢，那就隻能去借了。
這年頭，雞蛋在村裡，那是硬通貨。可以自己當錢用那種，上彆人家串門，您要麼拎著這麼一筐，那就倍有麵兒。很多人以為，這個時期，家裡養雞了，那大概率就會有雞蛋吃。事實上，大多數人家，是真的舍不得吃雞蛋，家裡有小孩，有壯勞力，會半個月吃上那麼一顆，如果年景好了，那麼頻率會高上一些。
大多數時候，雞蛋都會拿出去換糧食，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雞蛋不夠吃。
鮮雞蛋回來了，那就不能停著呢。這天氣，雞蛋是孵化不了的，一般來說，都是由老母雞孵化，雞蛋如果要人工孵化，第一個要保證的，那就是溫度。
沈昊從屋裡頭拿出兩個簸箕，用手將乾草串成一束束，簸箕底向上，一層一層地鋪好，乾草也要壓實在咯。窩周圍的邊緣要上下垂直不能坍塌。當年，他就是靠著這麼一手“土法養雞”解決他的第一批雞崽子的。
“窩裡麵還得弄點草，不然火大了。”站在旁邊的沈秦氏提醒了一句。
沈昊訝異地看了沈秦氏一眼“娘，你也會。”
“嗯，跟著有才學過。”
秦有才，外號秦瘸子，村子裡的養雞老手。沈昊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聽自家老娘這麼一說，就知道八成是一養雞老手了。
沈秦氏拿來一條棉被，放在他的身旁。
沈昊知道，這是孵化的時候包在簸箕上的，該說不說，他這時候才知道，自家老娘是真的有點東西。
沈昊去廚房開始燒火，往大鍋裡舀了幾瓢水。
在孵化之前，還有一個前置條件，那就是讓小蛋崽子在短時間內達到比較均勻的溫度，要將雞蛋放在熱水鍋中煮一遍，這就叫燙蛋，燙蛋這種事兒，極其考驗技術，溫度高了，蛋熟了，溫度低了，沒啥作用，反而會有反效果。一開始，沈昊在這上麵可是栽過跟頭。
至於現在，這手藝，他沒有丟過。
他把雞蛋放進溫水裡，不斷地攪拌，讓蛋崽子受熱均勻，過了五六分鐘，窩那邊的溫度也差不多了。立馬撈出來，把蛋放裡，排成一排。整理了一下棉被，這，就算是正式開始孵蛋了。
沈秦氏看著沈昊熟悉的放著蛋，沉默不語，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沈昊也沒在意，這才算是剛開始罷了，孵蛋，那是一個熬的活計。
每過半小時，都要檢查一下溫度，這年頭，可沒有調節溫度的溫度計，也沒有全自動設備，有的，隻能是人工來。溫度高了，就多墊一層，溫度低了，就要燒一燒炕。天色逐漸黑了下來，而他的孵蛋過程，這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需要時時刻刻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