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傾城抵達懸壺醫館時,陳醫生脫掉白大褂剛要去吃飯。
他走出辦公室,一抬頭看見迎麵走過來的阮傾城,以及她身邊像是兩尊門神一般魁梧高大的阿坤和陳四。
愣了下,陳醫師立馬笑臉迎上前去,客客氣氣地問詢道“阮小姐,你今兒怎麼自己過來了?”
阮小姐每次過來就診都會提前預約。
真要有個突發情況的話,也會直接派阿坤過來請他前往扶雲宮問診。
她突然不請自來,陳醫生真有些莫名其妙。
脫掉白大褂的陳醫生,今天穿得比較正式,裡麵竟然是一身量體裁剪的黑西裝,款式偏中式風格,更襯托出陳醫師的溫潤內斂。
“陳醫師今天穿得這麼好看,今晚是跟佳人有約嗎?”能讓陳醫師如此在意形象去見麵的人,隻能是聶如瓷了。
果然,陳醫生聽見這話很淡地笑了笑,眼底都是幸福的光彩,“如瓷今晚有個私人酒會,我答應陪她一起去參加。”
“阮小姐,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陳醫師下意識轉身往辦公室走,他說“快進屋來,我給你瞧瞧。”
陪聶如瓷參加酒會固然重要。
但病人到訪了,他也不能翹班,尤其還是阮傾城這樣的大客戶。
“陳醫生,你去忙吧,我今天過來不是找你的。”
聞言,陳醫生停下腳步,回頭詫異地看了眼阮傾城,他說“不找我?難道我們醫館最近來了個我都沒聽說過的中醫大牛?”
阮傾城笑得直聳肩,“誰不知道懸壺醫館陳醫師的名氣啊?我這次過來不是看病,是找人。”
阮傾城朝陳醫生辦公室裡麵張望兩眼,沒看到陳望山的身影,她問道“陳師父不在嗎?”
“我老師?”陳醫生吃了一驚。
一想到師父隱藏的真實身份是聶步非,陳醫師不由得心裡一緊。
難道阮小姐發現了師父的身份?
按理說不應該啊。
“阮小姐找我師父做什麼?我師父已經退休了,這幾年很少問診,你要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我幫你問診也是一樣的。”
“陳醫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剛還笑意吟吟的阮傾城,突然斂儘臉上的笑色。
她走到陳醫生麵前,壓低聲音輕聲說“我有些事想問問你的老師,這些事,事關陳師父的過往。”
聞言,陳醫生眸子變得深邃起來。
這個內斂溫潤的男人,也罕見地露出了強勢的一麵,他不容置喙地說“抱歉阮小姐,你想知道任何跟我老師有關的事,都可以來問我。”
“我老師他年紀大了,最近幾年也不太理外界的事,還請諒解。”他口中說著‘請’字,但語言卻是不容商量的強勢。
阮傾城輕擰起眉心來,剛要說什麼,就見到走廊儘頭的樓道口,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如歸。”
聽到老師的聲音,陳如歸立馬回頭朝走廊儘頭走去,“老師。”陳醫師俯身在陳望山耳邊低語,三言兩語就交代清楚了阮傾城的來意。
“老師,我來拖延阮小姐,你找機會”
“不用。”陳望山當場打斷陳如歸的講話,他說“你陪如瓷去酒會吧,我跟阮小姐也有些話想聊。”
“老師。”陳如歸皺眉,心裡感到強烈的不安,他說“阮小姐好像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怕她對你不利。”
“不會。”陳望山語氣篤定。
他抬眸朝阮傾城望過去。
傍晚的夕陽透過敞開的辦公室大門,灑了幾縷落在過道中,在一片橙紅的夕陽裡,陳望山看阮傾城的目光,沉重深邃得像是裝了千言萬語。
陳望山說“她孤身前來,就是誠意。如歸,你去忙吧。”
陳如歸盯著阮傾城身邊那兩個身高逼近一米九的鐵血漢子,突然就有些不認識‘孤身前來’這四個字了。
但老師執意要跟阮傾城談一談,他不便乾涉,便說“那我在樓下等你。”
他不敢離開,生怕陳望山會遭遇不測。
“你去忙,如瓷已經在來接你的路上了。”說完,陳望山不再搭理陳如歸,而是對阮傾城說“孩子,到樓上來說話吧。”
聽到‘孩子’這稱呼,阮傾城目光微微閃爍起來。
她對阿坤和陳四說“你倆守在樓下,不許任何人上來。”
阿坤下意識應道“阮小姐,我得24小時貼身保護你。”
“不用。我有分寸,不會有事。”
阿坤還想堅持,耳機裡卻傳來了陳昂的聲音,陳昂說【按照阮小姐的吩咐做事。】
阿坤這才留在原地。
阮傾城越過陳如歸,在他擔憂的目光中,跟著陳望山上了二樓。
懸壺醫館的二樓很寬闊,靠近過道這邊單獨隔離了一個藥材儲存室,穿過儲存室外麵的過道,一路走到儘頭,推開門,進去就是陳望山的起居室。
陳望山住的地方不算寬敞,六十多平,抬眼望去全都是書。
陳望山看的書風格比較雜,其中不乏一些外文書籍,法文,英文,俄文,扶桑國文,應有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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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書房是一個小小的餐廳,餐廳裝修成美式風格,長桌隻放著一套陶土燒製的茶具,跟一朵乾藥材做的裝飾花瓶。
陳望山指著餐桌邊的空椅子對阮傾城說“你先坐會兒,我的湯就要熟了,等幾分鐘吃飯。”
阮傾城看了他一眼,遲疑地問道“一起?”
陳望山看了眼牆上的鐘表,他說“五點四十了,我一般都是這個時間點吃飯。”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搞錯了重點,麵無表情地問阮傾城“要一起吃嗎?”
阮傾城想了想,頷首說“好,打擾了。”
陳望山點點頭,就掀開簾子進了廚房。
阮傾城聽到廚房裡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的響聲。
陳望山整理藥材時井井有條,做飯卻做得熱火朝天。
阮傾城沉默地打量陳望山如今居住的這棟房子,突然注意到放沙發的背景牆上掛著一幅攝影作品。
那是一張拍攝於海平麵上的晨曦圖,圖片中有一座孤島,孤島很迷你,島上矗立著一座燈塔。
遠方海洋的天際線,黑暗跟晨曦交織,一半昏暗,一半璀璨。
阮傾城凝視著那幅圖,腦袋突然有種被針紮似的劇痛感。
她捂著頭,剛適應那股痛感,就聽見廚房裡傳來腳步聲。“吃飯吧。”
阮傾城轉身朝餐桌走去。
陳望山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有些寡白,又抬頭看向沙發背景牆上的照片。
“那就是隱島。”
阮傾城一愣。
她無言地注視著陳望山。
這一刻,阮傾城心裡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
問題太多,話到嘴邊,倒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先吃飯,吃完飯了再聊。陳望山顯然知道阮傾城今日過來的目的,也知道此事說來話長,索性先吃飯。
阮傾城看向桌子。
兩個菜,一個湯。
菜是當季的大白菜燉五花肉,和一盤麻婆豆腐,湯則是營養蒸湯。阮傾城數了數湯盅裡的食材,有蘿卜豬腿肉,瑤柱鮮山藥,竹筍蝦滑跟白貝,上麵還漂著幾根薑絲。
阮傾城沒見過這種大亂燉做法,卻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吃吧。”陳望山將那盅湯推給阮傾城,他說“這是十全大補湯,喝了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