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為花婆婆蓋被子,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她“彆說傻話了,先睡一覺吧,等睡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花婆婆說“你不能出去,你一出去,他們就要你的命。你是個福薄的人,唯有待在永寧庵才能勉強保命。”
不知道是不是花婆婆的話突然戳中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淑妃眼眶濕紅,嘴上卻很倔強,“我位至尊妃,哪是福薄的人?天下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爬到我的位置。”
花婆婆歎息一聲“沒有寵愛的宮妃形同虛設,沒有靠山的一方遲早要倒。多少妃嬪來過永寧庵,他們的下場都一樣,一樣慘。”
說起那些來過永寧庵的妃嬪,淑妃很是好奇,問花婆婆“那些妃嬪為何來永寧庵,又為何離奇死亡?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這些消息?”
花婆婆說“好端端的人在永寧庵死了,你說誰會到處宣揚?永寧庵會到處宣揚嗎?還是殺人的人?亦或者宮裡的那些人?”
“沒人會說的,所以,她們的死就跟她們的屍首一樣爛在了這座山裡。”
淑妃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花婆婆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說“你不用怕,隻要你不離開永寧庵就不用死。”
“之前那些妃嬪,太傻了,不知道好好待在永寧庵。我親眼看見,一個比花還看的妃子被人吊在樹上,一群貪婪的醜鷲飛過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把她啃得隻剩一具白骨了。”
“還有還有……”
花婆婆講得興起,淑妃卻嚇得縮成了一團。
淑妃嚇得越厲害,花婆婆就笑得越燦爛,跟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樣。最後她說,誰都不能去山裡,否則就要變白骨。你聽話,不去山裡,就不變白骨。
花婆婆突然閉上了眼睛,不等淑妃問,她又突然睜開眼睛,說“時間到了,又要死人了。”
淑妃已經被嚇得渾身盜汗,身上衣裙濕了一大片,戰戰兢兢地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花婆婆說“因為我聽到醜鷲的喚叫聲了,它們隻有在啄食人肉的時候才會這麼歡騰。你聽。”
淑妃不敢聽,埋頭掩耳。
花婆婆看著淑妃,眼睛不再渾濁,像是恢複了刹那的清醒,憐惜地自言自語“你怎麼也會卷入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呢?”
淑妃也不想瞞著她,說道“我在宮中如履薄冰地生活了這麼多年,既無子嗣也無靠山,若是他日帝王恩寵殆儘,我很難活下去。所以我……來徽州見一個人,希望他能幫我,讓我也可以像皇後那樣有穩坐後宮的勇氣,不必日夜心驚膽戰。可是……我見的那個人??……寧死也不肯幫我。”
花婆婆拍了拍淑妃,“你福薄,不必求榮華,就圖個安穩吧。我也是福薄的人,也隻求安穩。”
“可是……”淑妃心有不甘,“我不甘心就這樣敗下來。論美貌,我不輸宮中任何妃嬪。論才情,我也遠超她們……”
花婆婆說“對於後宮嬪妃來說,真正的才情是得到帝王恩寵,你做不到便是福薄。孩子,是輸局就要認,否則最終一事無成,還讓自己變得瘋魔。”
淑妃聽得發怔,花婆婆一個瘋瘋傻傻的人,怎麼說起大道理來如此有條理,她忍不住問了句“花婆婆,你當初瘋魔,又是為何?”
花婆婆傻笑了下,“因為我喜歡啊。”
“喜歡什麼?”淑妃問。
花婆婆卻不說,隻是咯咯地笑,像孩子撿到了糖果。
因著花婆婆說的這些話,淑妃睡不著。花婆婆卻睡得很香,打起了鼾聲。
既然睡不著,淑妃也沒有強求,索性到裡屋的小廚房燒飯去了。她想,也許花婆婆說的是對的,她是福薄之人,念不住宮裡的榮華富貴,還不如安安心心地在永寧庵待下去。等到那天天下亂局已定,她再下山謀幾天新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