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瓷覺得花若尋不懂他。
花若尋把冥瓷的痛手放到了肚子上,讓他感受孩子的胎動,她含著淚說“你看,他也沒睡呢。”
小小的胎動讓冥瓷的內心變得柔軟。
花若尋說“我們不曾擁有過的那些,就讓它被我們的孩子擁有吧。”
快樂的童年,父母的愛,以及純真的內心。
那晚,一家三口好像都沒睡,直到天亮,第一縷晨光落在床上花若尋的臉上,他低頭輕輕地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一切都聽你的。”
冥瓷回到住處,那個新買的三進小院,走進院子最深處,侍女行禮後退到一旁,露出一扇緊閉的門。冥瓷走入門內,瞬即又關上房門。
屋內,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躺在床上,臉色雪白,唯有唇留有一點紅色,一頭烏發柔軟地垂在肩上,渾身柔似無骨讓人心疼。
歲月催人,命運捉弄,當年溫潤如玉的雲哲,如今成了這幅嬌弱病態。一旁的大夫收回把脈的手,對冥瓷道“傷勢大好,不會有生命之險了。不過,身體很難再恢複到曾經,得每日不停地吃些滋補藥品才能勉強留住元氣。”
冥瓷當然明白,哥哥的身體在密閣中熬垮了,能用江月的命換回一條命已是萬幸,又怎敢奢求和從前一樣?
大夫走後,躺在床上的雲哲掀開被子走下床,光著腳踩在木地板上,身體輕盈如一仙子。
“你去宮裡了?那裡如何?”雲哲問。
冥瓷沒有立即回答,遲疑了下,說道“你我兄弟二人團圓,對爹娘也是一種告慰,就不必再管宮裡的事了。”
“為什麼不管?”雲哲心有不甘。
冥瓷道“我對那些東西沒有興趣!”
“不!”雲哲說,“從你為我造藥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類人。”
冥瓷問“什麼人?”
雲哲說“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忍辱負重,也可以心狠手辣。”
冥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語氣平靜到冷漠,“如果父親知道你這麼想,該教訓你了。”
雲哲推開一扇窗,任由風撩起他一頭烏發,“你看!京師這座城多繁華,唐國江山多迷人,還有我們身後的皇宮!”
不等雲哲說完,冥瓷打斷他“夠了,父親為了社稷百姓付出了一切,身為他的骨血不懂他半分心意,如此踐踏他在乎的社稷百姓,你讓他如何瞑目?”
雲哲微怔地看著冥瓷,“死者已矣,從父親閉眼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感知了,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何千辛萬苦要救我?既然我們活著,就該活得轟轟烈烈,這江山落入一個女人手裡多沒意思,不如還給我。”
冥瓷要走,雲哲攔住他,說“沒有你幫忙,我成不了事。”
冥瓷低著頭,說“我救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我不幫你,是因為我心有托付。你身體已經大好,可住在這裡好生修養,從此以後,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常常往來。”
“你真薄情。”雲哲看著他的背影說。
冥瓷突然轉身,盯著雲哲的眼睛微怒道“我薄情?你知道為了找到你,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像狗一樣在相府生活,我從刀尖上一遍遍地滾過!”
有些話,他哽咽在喉間,一句也不想多說。
“我累了。”
他說過了,他已有托付,江山——不是他心之所屬。
雲哲說“當我們把整座江山踩在腳底,才配得上過去所受過的苦。”
冥瓷重又看了一眼雲哲,很快又挪開,隻留下一句“我累了”,離開了。
冥瓷剛走,梵妖從內屋走了出來,她就躺在雲哲的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