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多年平安不受戰亂困擾,也僅僅因為此地並非兵陣所求之地,而華歆也從未明確表明過自己的立場態度。
但如今,麵對虞翻的來訪,他也明白,這個中立的立場也即將保持不下去了。
“子魚言說自己聲望不如王府君,這是自謙了。但精兵不如會稽卻是實話。”虞翻略微做了一個停頓,說明他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我們討逆將軍孫吳侯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有趕走劉揚州之事,後又有平定會稽之舉,想來你在豫章也早有耳聞。
連會稽尚且不能固收,何況您的豫章之地。如今吳侯派遣其親弟奉義校尉前來,大軍已至椒丘。而奉義校尉派某先前遞交檄文,亦是仰慕子魚你的聲望。
但若某今日離開豫章回大軍,明日午時之前未得豫章之人出城迎接,隻怕汝與某便隻能死生長辭了。”
華歆不由得沉默了,半晌才問出自己心中的擔憂,“若奉義校尉入城,可能保證不驚擾百姓嗎?”
他一人而已,是降是叛皆不重要,可他的身後站的是豫章的百姓。
他於豫章做太守亦有數年之久,城中百姓皆擁戴深信於他,他不願所做決定為城中百姓帶來災禍。
虞翻不由得歎息道,“子魚之良德,某敬服。”
此話亦是出自於真心所感。
“若子魚率豫章而降,豫章仍由您治理主張,絕不更改。”虞翻丟出了孫權最大的誠意。
而華歆眼神一顫,心下驚異不已,“此事,您可做主?”
“吳侯和奉義校尉可做主。”
華歆仍然有些不信,繼續問道,“吳侯竟這般大度?”
虞翻笑得意味深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虞翻離開後,華歆幾乎一夜難眠,孤身一人站在豫章城上。直至天微亮起,城內的百姓陸陸續續起身開始一日的勞碌搏命。
看著往來逐漸喧鬨起來的城景,瞧著那些於亂世之中艱難求存的鮮活生命,華歆再一次陷入了思考。
他到底該不該相信虞翻之言,那吳侯當真能有這般心慈?
與此同時,孫權也在遙望著不遠處的豫章城,問虞翻,“先生以為,華子魚可能降服我江東大軍嗎?”
虞翻道,“可降,卻不可服。”
孫權聞言,眼中充滿疑惑,“權不明此言何意,還請先生解答一二。”
“若今日為吳侯親率大軍壓境,尚能服子魚,但今日所領軍之人為校尉,便不能。”
孫權眼神一暗,語氣略帶著傷感,“因權之才能威望,皆不如兄長。”
“非也。《周易·乾·文言》有言,‘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萬物賭。’”虞翻眼神澄徹,飽含深意。
忽然,虞翻指著豫章打開的城門道,“校尉之風雲,或可從今日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