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今日早朝上,蔡襄又舊調重彈。”
甫一下朝,柴琛就往聆風亭這邊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養成的習慣——總愛把朝堂裡的事,碎碎叨叨地念與“樂琳”聽。
樂琅翻著手中的《易緯稽覽圖》,漫不經心地回道“抑僥幸、精貢舉。”
柴琛吃驚“你亦有聽聞此事?”
半年前,諫官蔡襄曾向官家進諫,因朝廷采用恩蔭製、奉行“恩逮於百官唯恐其不足”之政策,致使冗官冗員,辦事卻成效低下,更有甚者,人浮於事。
蔡襄遂奏議,官家應“抑僥幸、精貢舉”。
抑僥幸者,限製官僚濫進。
太祖朝以來,,恩蔭而造成官僚濫進,情況日益嚴重——有任學士以上官職的,在二十年內通過恩蔭,其兄弟子孫出任京官的就有二十人。
蔡襄提出,應更改蔭補法,規定除長子外,其餘子孫須年滿十五歲、弟侄年滿二十歲才得恩蔭,而恩蔭出身必須經過一定的考試,才得補官。
精貢舉者,嚴密科舉取士也。
蔡襄奏議改革科舉考試內容,將原來進士科隻注重詩賦改為重策論——把隻要求死背儒家經書的明經科,改為要求闡述經書的意義和道理。
這樣,學生有真才實學,進士之法,便可以依其名而求其實。
此兩項奏議,深得官家的歡心。
但無奈,丞相龐籍以“規模闊大,論者以為難行”為由,竭力反對。
——這兩項改革所牽涉太過闊大,提議的人恐怕難以實行。
以龐籍為首的一班仁宗朝的老臣子,也紛紛附議,抨擊蔡襄所言“太猛”、“恐更張無漸”。
官家隻得不了了之。
事隔半年,蔡襄再提起此事。
柴琛不曾想過,“樂琳”一女子之家,也留心朝堂之事。
轉念一想,“她”的所聞所說,又豈是尋常女流之輩可比?
他不由得笑著請教道“你有何看法?”
“那你又有何看法?”
柴琛道“蔡襄所言,不無道理。此二項奏議,於國於民有益,龐丞相太迂腐了。”
樂琅不以為然“龐籍若真是迂腐,便不會有‘明黜陟’一策。”
“明黜陟”,是仁宗朝時期,龐籍最重要的政績。
明黜陟,嚴明官吏升降。
太宗朝以來,官員升遷采用“磨勘”製度,隻講資曆年限,不問政績,導致官吏,無所作為。
當時,龐籍提議,詔中書、樞密院同選諸路轉運使和提點刑獄;規定官員必須按時考核政績,以其政績好壞分彆升降。
他據理力爭,力排眾議,終使得此奏議得到仁宗皇帝的首肯。
柴琛聞言,亦覺得甚為有理。
思量許久,才又道“龐籍為丞相,其子嗣可恩蔭者甚多;而他本就是重明經而輕策論之人,門生又遍布朝野……抑僥幸、精貢舉,此二項損其利益,故而竭力反對?”
說罷,愈發覺得自己的分析有理,心中對龐籍更恨上了幾分,怒其私心誤國。
樂琅端起手中的觥,一口悶了下去。
他今日喝的是黃酒,辛且辣,頓時蠻臉通紅。
柴琛覺得“她”比往日更可愛一些,隻聽得“她”問道“殿下,你可曾聽說過,‘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柴琛點頭。
樂琅又問“既是賣,便要有價。百官的‘價’是什麼?”
“財帛俸祿?”
樂琅搖頭。
“名留青史?”
還是搖頭。
“權力地位!”
樂琅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頭。
柴琛不明所以“那到底是為了甚麼?”
“升遷。”
“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