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所以晚生才說,中庸之道,果然很對龐少保的口味。”
樂鬆此一語,極儘諷刺之能事。
二人一時無語,殿堂內劍拔弩張。
與此相反,窗外氣氛祥和。
雨後薄薄的日光透射過隨風搖曳的竹葉,影落斑駁。
一陣風吹過,泛黃的枯葉隨風而舞,翩翩然,竟越飛越高。
是枯葉蛺蝶。
那蝴蝶飛入殿內,停到樂鬆的肩膀上,樂鬆抬起手,輕柔地向蝴蝶一點,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翅膀一張一翕,連同樂鬆修長秀氣的手指,似是一幅皮影戲。
——“不!不是!”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龐籍。
“並非這般的……”
他雙手緊握成拳狀,喃喃道。
站在他麵前的哪裡是樂鬆?明明是樂信。
這兩父子的執拗如出一轍。
是在柴儼手下為官了十數載,他才漸漸明白,何以當初樂信對這廟堂戛然止步。
柴儼雖算不上昏君,但遠遠不是明君。
悠遊寡斷,終日周旋於幾家世族、外戚,還有丞相之間,心力交瘁。
“官家,‘明黜陟’於國於民,皆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那日在文德殿裡,龐籍苦口婆心向柴儼進諫。
柴儼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道“朕何嘗不知道?縱是有中書門下兩省讚同,但石家、符家,甚至連同趙家的人,都紛紛奏表反對,朕又有甚麼法子?”
朕又有甚麼法子?
聽到這句話,明明是三伏天,龐籍卻如在寒冬臘月裡淋著雪雨般心寒。
你沒法子,那這天下便是無人有法子的了。
他在心裡冷笑,柴儼既是官家,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區區幾個外戚,有何必要顧忌至此?
——“此處並非衙門,本世子不需要證據。”
一時間,龐籍想到的,是那阿修羅一般的樂信。
事態危急,自當殺戮果斷。
——“官家雖有些稚嫩,卻也是個仁君,你是有真才實學的,假以時日,他必定對你另眼相看。”
那日,他是這般對樂信說的吧?
這一刻,龐籍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臣明白了。”
他佯裝恭敬地對柴儼道。
出了文德殿,龐籍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自己也說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頹然,還是坦然。
他與廢太子柴儀隻有一麵之緣,並不能確定柴儀會不會比柴儼更平庸一些。但他很篤定這江山由柴儀接手的話,一定會好更多。
因為柴儀有樂信。
更因為柴儀信任樂信。
經過十多年的曆練,他自問不比當年的樂信差。
可是,這又有甚麼用呢?
柴儼甚至都不敢重用他。
這比懷才不遇還要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