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許久,過了許久。
樂琳估摸著時間不多了,便轉身往回走,忽而聽得身後有人說道“這麼久了,你就沒有發現我在這裡麼?”
是柴玨的聲音。
她愕然轉過頭來,發現就在自己身後五、六丈遠,柴玨一身素色地跪坐在地上,半埋在雪堆裡,幾乎要融入到背景的一片白茫茫之中了,難怪自己沒有察覺到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賞雪啊。”
柴玨一邊答,一邊站了起來,抖落一身的積雪。
這時樂琳才發現,他穿的其實是藍灰色的衣衫,隻不過披上厚厚的霜雪,看上去才似素色一般。
他究竟是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為何跪著賞雪?”
“我樂意,你管得著?”
樂琳聽了這話,並不與他置氣,反倒是望著他凍得發白的嘴唇,關心問道“你還好吧?”
說著,她把自己的狐裘披風解了下來,披搭在了柴玨的身上。
“好極了,”柴玨側首凝視樂琳,嘴角想要泛起笑意,可惜臉都凍僵了,隻扯出一個尷尬的角度。
他說“我看到了這輩子最於心無愧的雪夜。”
這是發自肺腑的話。
昨晚,柴玨就這樣跪在中庭裡,看著漫天飄雪。
本應是寂寥的心境,卻不知為何,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是不悔,不後悔。
即便再多跪一天,多跪十天,多跪一百天,他也不後悔對父皇說了那些話。
凝望夜空之時,有那麼片刻,他感到腮邊有些溫熱,瞬間變涼,又凍住了,
是淚水。
是感概與激動的淚。
直麵血淋淋的真實,原來這樣痛快。
他閉上眼,聽著雪落的聲音,忽而覺得自己這“含笑飲苦酒”的人生,尚算有些可以期盼的事兒。
倘若,柴玨想的是倘若,隻是倘若,隻能稍稍作肖想的“倘若”——倘若此時,“樂琅”也在這裡,與他靜靜品味這夜雪,該有多好?
今早,雪依舊斷斷續續地下著。
看到父皇的時候,積雪已然沒過了他的腰。
他看著他父皇披裹著那玄色蒙茸的貂裘,經過中庭的時候,故意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望向跪著的自己。
目光裡,儘是嘲諷與冷漠。
柴玨還他以一個挑釁的笑。
官家愣了愣,皺著眉,眼神一時變得複雜——是慍怒?是意外?
仿佛……還有一絲讚賞……?
“你居然還能笑?”官家冷哼了一聲,說道。
柴玨亦學他冷哼一聲“為何不能?”
“昨晚的雪好看麼?”
“好看極了,隻可惜父皇沒有看到。”
“那你便再多看一會兒吧。”
官家毫無情緒地轉過身,就像和什麼不相熟的人寒暄完了一樣,背向他,偕同十數名侍衛與宦官,徑自往大慶殿的方向漫步而去。
……
“我看到了這輩子最於心無愧的雪夜。”
“什麼叫最於心無愧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