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樂琳舉起手中的食盒,對白芷笑道“白尚宮,我帶了茯苓糕與筍潑伊麵來,不嫌棄的話,大家可以先嘗嘗。”
太後聞言,一下子又抬過頭來。
隻見她盯著那象牙食盒看出了神。
“太後?”
白芷看她神色有異,輕聲喚道。
“這個食盒……”
太後回過神來,脫口道“還在啊。”
樂琳聽了這話,側首細看那食盒。那隻不過是個尋常的象牙食盒而已,四周雕刻了一些竹葉的圖案,甚至都算不上精致,這種毫無特點的食盒,即便是曾經見過,也不見得會有印象的。她不明白,為何太後會如此留意?
一旁的白芷接過樂琳手中那象牙食盒,細看了一下,也是略略有些怔了,卻又立馬回神過來,笑道“真是巧了,往時在趙府裡頭,有個常用的象牙食盒,約莫也是這般模樣的。”
“是啊,甚是相似……”太後輕輕點了點頭,語調好似在喟然歎息“是我老眼昏花了,怎麼可能是同一個?”
樂琳不疑有他,爽快答道“竟又如此巧事,這個食盒白尚宮您便一並留下吧。”
白芷輕輕福了福身子,點頭道“那奴便謝過侯爺了。”
說罷,便揭開那食盒的蓋子,裡麵果真放著大約兩三人分量的茯苓糕與筍潑伊麵。
今日出發之時,石氏怕這些食物冷卻了味道不好,還專程讓人在底下的夾層放了個手爐。如今一個多時辰,糕點和麵食故而沒有清晨時候的熱燙,但總算是微暖的。
白芷摸了摸碟子,問太後道“略有些涼了,可要命人送去禦膳局那兒熱熱?”
太後看了眼那茯苓糕,轉過頭問樂琳道“可是盈湖齋的茯苓糕?”
“正是盈湖齋的,今日一早命人去買的。”
“那筍潑伊麵呢?可是吉昌順的?”
“嗯,是吉昌順的。”
太後放下手中的鎏金鏤空花鳥球形手爐,拿起配在食盒裡的象牙箸,嫻熟地夾起一塊茯苓糕,細嚼慢咽。
“我還以為會和以前的不同呢。”
她喃喃道。
樂琳笑著說“盈湖齋是老字號,質量該是有保證的。”
太後不接她的話,隻自顧自地又嘗了口筍潑伊麵。
“竟然還是原來的味道。”
她長長歎了口氣,似恍然大悟,又似放下心頭大石般感慨。
然後,太後並不言語,也沒有再進食。
青銅的爐子裡,紅紅的炭火發出微小的、如鋼針折斷似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靜默。
就是那種大夥兒在聊著天、談著話,卻無緣無故在一息間靜默了下來。
就在眾人都思索著要說些什麼話來打破沉默之際,忽聽得太後對樂琳道“哀家好幾十年都未吃過盈湖齋的茯苓糕,還有吉昌順的筍潑伊麵了。”
“嗯……”
“你知道,一個人念想了一樣東西太久,往往把它想得比實際更好一些的。”太後說著,目光投向窗外的白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堆積起來了,足足有尺餘高。
樂琳頷首讚同道“是呢,待到又再嘗到之後,便往往抱怨與曾經的不同,其實,全都是因為自己的回憶與思念,早已把事物美化、升華。”
“可是,我今日吃的這茯苓糕與伊麵,還是多年前的味道。”
太後轉過頭來,又再凝視樂琳,笑道“侯爺,謝謝了。”
她的眼尾有幾道深深的折子,眼窩也略略陷下去,可此刻眼睛裡神采卻晶亮得如少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