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王安石回過頭來,見到一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隻見此人不過十六、七歲左右,身材高挑,但略顯精瘦,相貌端方,膚色白淨,可算是相貌堂堂、眉清目秀。
他一身群青的袍服一塵不染,細看之下,是由上好絲綢織造,還繡著暗織的玄紋雲,石青色的滾邊和他頭上的翡翠發簪交相輝映。
王安石覺得這少年郎十分麵生,但他似乎認得自己,便奇怪地問道“你是……?”
那年輕人一拱手,禮貌道“王先生,在下姓陳,單名慥,字季常。”
王安石點了點頭,問道“你見過我?”
陳慥笑道“未曾見過。”
王安石又問他“那麼,你究竟是如何認得我是王先生?”
“季常曾聽聞貴組的辯手說過,王先生公務繁忙、案牘勞形,用膳的時候十分倉促,故而,衣衫上常留有飯菜的印漬。”
陳慥指著王安石的衣領子,坦白道。
王安石低頭一看,果然有幾處明顯的菜漬、茶漬。一時間,稍稍有些尷尬。但不過轉念之間,他便就想開了,神色如故。
他淡然問道“哦?你所說的那位辯手是誰?”
陳慥正要答他,轉過頭來,碰巧看到王安石身後有人走來,便笑道“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說罷,他高興地向那人招手道“子瞻兄,早安!”
王安石轉頭望去,是他那組的二辯手,眉州人士,名喚蘇軾。
蘇軾與陳慥是差不多的年紀,亦是麵如白玉,氣色紅潤,隻是身量比陳慥要壯實一些,臉型方中帶圓。這種臉相本應讓人覺得厚重老實,但一雙薄唇卻又為他添了靈活之氣,看起來顯得剛中帶柔。
蘇軾似乎與陳慥十分相熟,笑盈盈地回道“子瞻兄,早安!”
他也看到陳慥身旁的王安石,亦連忙殷勤地打招呼道“王先生,早安。”
王安石為著方才聽到的事情,對蘇軾的多口饒舌有些不喜,可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應該寬宏一些,便點頭應答道“子瞻,早安。”
蘇軾又問“兩位方才在說些什麼?”
陳慥正要把如何認出王安石的事說出來,王安石便先開口道“某看著寒梅傲雪,俏麗客人,一時感觸便作了半句詩。”
蘇軾素來也喜愛吟詩作對,便道“不知晚生能否有幸一聞?”
王安石點了點頭,再讀了一遍“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蘇軾聽罷,看了看一旁的幾株梅花。
冰枝嫩綠,疏影清雅,幽香宜人。
那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似是用玉琢雪塑,即便是用“冰肌玉骨”這樣華麗的辭藻來形容,也顯得遠遠不夠。
蘇軾喃喃地複述了一次王安石的詩句“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他讚歎道“好詩!好詩!”
又問“王先生可有下半句?”
王安石搖了搖頭,坦白道“一時想不出來。”
他也回問道“子瞻,你可有靈感?”
“王先生此詩看似簡單隨意,但寥寥兩句,便將這數株白梅的形態展現得惟妙惟肖、晚生才疏學淺,實在想不出下半句。”
蘇軾謙虛地答道。
陳慥笑說“子瞻也是文采風流之人,何不也賦詩一首?”
蘇軾想了想,又凝望著那寒梅,忽而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寒梅似與春相避,未解無私造物情。”
“好詩!”王安石讚道。
與他純粹描寫景致的“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不同,蘇軾這半句詩,是從事理的角度來展現梅花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