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琳偏偏不讓他有思考反駁的機會“諸位可有想過,當契約、律法、規則都失效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會變得怎樣?人與人之間毫無尊重,沒有平等、沒有合作,隻剩下利用與被利用、統治與被統治,隻有你死我活的博弈——反正契約最後一定會被撕毀的,那先背叛的便先奪得先機!而所謂搶先,便隻能是惡性競爭,隻能是背叛社會規則。
“法律不該是冷冰冰的法律,但更重要的,人情也不該是和稀泥一樣的人情!”
……
正午過後,天色忽而變得陰沉了。
滿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
圓而高的雲塊,像飄浮在天上的島嶼,散布在無邊地泛濫的河流中。
劉沆細味著剛剛“樂琅”的話“人情不該是醬缸般的人情……”
他低聲對柴玨道“殿下慧眼識英啊。”
“閣老,”
柴玨一直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樂琳,聽了這話,側過頭來看向他,眼神裡的寒意看得劉沆心頭一顫“不要打他的主意。”
“什麼?”劉沆明知故問。
柴玨道“他不會入仕的。”
“老臣還以為殿下是想他入仕的……”
“本殿改變主意了,”柴玨打斷他,道“他和你們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生猛、鮮活!”
柴玨再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樂琳,目光霎時變得癡醉溫柔,他喃喃道“狂妄又彪悍,隻有他是這樣的……我不要你們的死氣沉沉沾汙了他。”
“老臣倒覺得,興許,安國侯能改變朝堂那一潭死水的局麵呢……”
“那麼,閣老是要與本殿為敵了?”
劉沆淡淡然笑道“殿下糊塗了,老臣如何是與你為敵?識才而不舉賢,非君子所為,於社稷更是有害無益。”
柴玨看向他,冷冷道“這江山,並不是我的江山,但那個卻是我唯一的摯友。”
“殿下……”劉沆微微一怔。
“閣老若要一意孤行,本殿也不會客氣。”
……
樂琳無畏地直視眾人各樣的目光,表情愈發冷靜,莫名散發出著自信的光采。
“對於契約精神,我們自古已經無視得夠多,是時候該要撥亂反正了!”
“契約精神?”
龐籍沉吟地重複這個詞,緊皺眉頭,似乎有了心事。
樂琳繼續道“對!自古以來,我們崇尚的是就‘高明’,而不是‘守信’。我們最善於出奇製勝,把繞過規則視為手段——比如田忌賽馬,比如劉備借荊州,比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為了目的,不講手段、不講誠信,讓對手把握不住規則和規律而得來的成功,後人傳頌、效仿。反倒是遵守契約的人,默默承擔了違約的社會成本,還要被人當做傻子一樣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