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龐籍臉如槁木死灰那般的顏色,喃喃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皇城司會有這封信?
“回丞相的話,在淳昭二十一年,關怡興一案判決之後,官家料到有人欲行毀屍滅跡之事,特地暗中命微臣事先將有關此案的證據偷龍轉鳳。”
於甲鷳簡潔清晰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龐籍皺著眉頭,疑竇又添“你說的‘官家’是先帝?”
先帝知道關怡興是被陷害的?
“不,父皇並不知情。”這次回答他的是官家“他說的‘官家’,是朕。”
龐籍楞著兩隻眼睛,發癡一樣地看著官家。
官家當年就知道這事情的底細了?
但先帝卻不知情?
不。
不可能!
皇城司隻對皇帝負責,倘若他們當時就掌握了證據,怎的會不告知先帝。
他的反應,在官家的意料之中。
“丞相,你記不記得皇城司最初的總管事是誰?”
一言驚醒夢中人!
趙匡胤。
皇城司,乃是由太祖朝的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提議創立的。
趙太後正是趙匡胤的孫女。
龐籍深深吸了一口氣。
仁宗朝的諸位皇子當中,太子柴桂鋒芒畢露,用儘手段結交朝中重臣;晉王柴楓不遑多讓,著力於拉攏掌兵權的外戚。
甚至連柴榛、柴樺、柴柏這樣不入流的皇子,在那場你死我活的爭奪之中,也是出儘法寶。
唯獨隻有官家——當時的越王柴楠,低調得如同透明。
不拉幫、不結黨,甚至與朝廷、軍中都刻意保持距離。
他自稱“大宋第一閒人”,隻踏實沉穩地完成一些諸如視察水患、南巡江浙之類無關痛癢的政務。
不功不過。
在眾人眼裡,越王既不出彩也沒有任何優勢。
要不是淳昭二十二年河間府那場大捷,大家都快要記不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醇之,你覺得會是誰?”
大約是在太子被廢的前後,有一次,杜衍私下問他。
彼時,龐籍不過思索稍許,就答道“應該是晉王,又或者齊王吧。”
“越王呢?”
“唔……”龐籍遲疑了一下“世事無常,也並非絕對不可能。”
言下之意,是如無意外的話絕不可能。
即便後來官家半夜密召,授遺詔說傳位予柴楠,他也不過覺得是這人隻是運氣太好而已。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如今知曉了前因,龐籍慚愧得冷汗直冒。
太天真的人是他自己。
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時候,眼前人早已把皇城司牢牢收在手中。
官家一早就看清楚,與百官結黨,隻會讓先帝厭惡。
而先帝一生都被外戚掣肘,拉攏軍中人物,更是犯大忌。
隻有皇城司,神不知鬼不覺,卻因為直接與皇帝彙報,反而最能左右大局。
“若是當年皇城司將此事告知父皇,丞相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官家饒有意味地看向龐籍,如同看著獵物的禿鷹“丞相,你該是時候還朕一個人情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
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顧知黃雀在其傍也!
就在龐籍死死緊盯著呂夷簡的時候,官家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這一切,布下了天羅地網。隱忍十數載,出其不意地反戈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