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司馬光直直的看著王安石,腦中卻飛快地運轉著。
“玉樓”是肩膀,“銀海”是眼睛!
此兩詞皆為實寫。
——下雪了,凍得人的兩肩收起來,起了雞皮疙瘩。雪地所反射的光太耀眼,照得雙眼都泛花了。
他雙眸陡然一黯。
文彥博不曉得司馬光此刻內心的五味雜陳,隻賭氣地對“樂琅”說“不算,不算!你不過是猜中詩文意思有異,又碰巧猜到介甫知道內裡玄機罷了!取巧,取巧!”
樂琳也不與他爭辯。
說到底,她還真是取巧的。要不是曾經聽聞過這個典故,她是如何也想不到“玉樓”、“銀海”的含義。
也不禁對蘇軾和王安石的博學更佩服了。
“是是是,”她哄著文彥博道“確實,是晚輩取巧了,我請你飲早茶賠罪可好?”
文彥博本就有幾分饑餓之感,聽得有早茶吃,即不與“他”計較“可有叉燒包、蝦餃、燒賣?”
“有有有,當然有!”
“鳳爪、蒸排骨?”
“有!”
“金錢肚呢?”
“大年初一,怎少得了金錢肚……”
……
——“柴玨,醒醒。”
馬車停在皇宮門前,樂琳輕輕搖動柴玨的肩膀。
“唔……”
柴玨睡眼惺忪,打著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迷蒙地喃喃道“到宣德門了?”
“嗯,到了。”
“咕——”
滑稽的聲音自柴玨的肚子處傳來。
“好餓……”
在好友麵前,他並不為這小小的失態感到尷尬,揉著眼睛問道“你不餓?”
“剛吃過了。”
“怎的不叫上我?”
“嗬,”樂琳邊推他下車,邊打趣道“誰讓某人睡得像豬一樣,怎都喚不醒。”
“你才像豬呢!”柴玨眨了眨眼,雙眸逐漸變得清澈,反駁說“真要打比方,也該是睡得像一頭……”他想了想,得意道“像一頭天真懵懂的小鹿。”
“嘔……嘔!”樂琳做出作嘔的表情。
柴玨不禁笑出聲音來。
寒風陣陣。
天色漸漸陰霾。
“不要緊的吧?”樂琳擔憂地問道。
“什麼要緊不要緊?”柴玨明知故問。
“那即是不要緊咯。”
“嗯。”
“對了,你昨晚到底說了什麼?”
“嗯?”
“那時候煙火太響,我聽不清楚。”
“唔……”
柴玨佯裝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柔柔笑道“我忘了。”
“騙人!”
“沒有騙你,我真的忘記了。”
樂琳也不與他爭辯,拍了拍柴玨的肩膀,告辭道“我先回府了,你自己能走得動麼?”
“區區幾壺酒而已,彆太小瞧人了。”
柴玨微彎的唇,笑更深了些。
“沒事就好,明天再見吧。”
望著樂琳愈走愈遠的背影,笑意漸漸褪去。
直至看到她上了馬車,他才轉身。
眼神裡儘是寂寥。
朱色宮牆在陰霾之下,幻化作暗紅的顏色,沉重且寬厚。
牙齒般排列的飛簷,像鳥嘴向高處啄去。
自宣德門往裡看,能窺見一重又一重的門。
仿佛無止無儘。
皇宮,是大宋最華麗的所在。
但此刻,柴玨忽覺得……
這與一個牢獄竟也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