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的碘酒棉簽塗在她膝蓋上。
鼻息間很快湧入刺鼻的酒精味道。
傅擎深向來不舍得下重手,他動作輕極了,可安年還是哭了。
傅擎深抬頭時,女孩兒眼底盛不住的淚水砸在他額頭上。
傅擎深心也跟著被燙了一下。
她輕輕地抽泣起來。
“痛……好痛……”
傅擎深手上地動作更輕“乖,痛就哭出來。”
安年咬著唇,終於低低的哭出了聲音。
好痛啊……
到底是哪裡痛?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這麼難過?
她抬手蒙住自己的臉,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
“陸景思,你丟下我,走了嗎?”
像是還沒接受現實,空曠、回蕩著哭聲的房間裡,女孩兒的嗓音透著絕望無助。
傅擎深攥緊了手指。
“陸景思,你很難受對不對?你也不舍得離開的是不是,可為什麼?為什麼又走了?”
臨走的那些日子,她幾乎被腦癌折磨的沒一天好日子。
多半都是夜裡疼。
頭疼起來時她站不住,她的世界都在顛三倒四的旋轉,她會劇烈的嘔吐,什麼也吃不下……
到了後麵,她那雙眼睛也看不見了。
她說她怕。
那個時候,顧星洲會陪在她身邊,他會抱著她,他會閉著眼感受她黑暗的世界。
安年不止一次的看到陸景思疼起來時將自己關在流水聲嘩嘩的浴室裡不出來。
她在浴室裡哭,顧星洲在房間裡哭,而她在房間外哭。
一層層木板隔開了她最狼狽痛苦的模樣,即使那樣疼,她依舊用最微弱的力量將最好的自己展現在他們麵前。
她喊疼時會哭。
可不疼的時候又像個沒事人一樣精力充沛,她陪著他們一起下廚,一起包餃子,一起看日出,日落……
那麼好的人,為什麼?
安年清楚的知道那樣痛苦的活著,卻又因為懷孕不能用藥的每一天對於陸景思而言都是煉獄,煎熬。
或許閉上眼沉睡是對她最好的解脫。
可安年舍不得放手,哪怕是自私的,她也不想放手。
可要走的人,向來是留不住的……
這一年的冬天,安年在陣陣絕望的哭聲中迷失自己。
她又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外麵在下雪。
她清楚的知道,老天爺再一次從她身邊帶走了一個對於她而言如生命般重要的人。
當天夜裡,小一一哭鬨不止。
安年起夜時,身旁的人早已經先她一步離開。
安年站在嬰兒房門口,看到傅擎深用並不怎麼熟練的抱姿抱著小一一輕聲的哄。
奶瓶裡已經衝好了奶粉。
那一瞬,安年又像是感覺不到自己那麼累了。
她走上前,傅擎深卻放下手裡的奶瓶急切的打了電話給醫院。
小一一發燒了!
半夜趕到醫院時,因為提早打過電話的緣故,一整個流程走下來並沒用多長時間。
兒科醫生說小一一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