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鋪開了,主要人員也選定了,現在就剩最後一個任務了:分地。
“…河南清丈田畝,已經初見成效。老百姓有了自己的田地,尤其是那些以前失去田地的百姓,種田積極性空前高漲,有些百姓甚至五更不到便就已經到自家田地裡乾活了…河南各地的農具、耕牛騾馬等一時間竟供不應求,有的商人甚至跑到臨近幾個省收購農具耕牛販賣到河南…”乾清宮內,陳循正向朱祁鎮介紹著河南分地後的成效。
朱祁鎮聽到這些很是高興,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沉思一會道:“老百姓經常說,手中有田,家中有糧,心中不慌。之前朝堂上很多大臣還反對清丈田畝,如今分田到戶,百姓們不僅為自己種地積極性高漲,而且還帶動了當地其他產業發展…好,非常好,陳愛卿,你功不可沒啊。”
陳循一聽,趕緊跪下鄭重行禮道:“臣不敢居功,陛下心係百姓,實行包產到戶,讓百姓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土地,若論功勞,陛下當為首功。”
陳循還真不是故意拍皇帝的龍屁,當初河南分地,他還有些擔心,皇帝行千百年來從未有過之改革,打破地主豪紳控製田地的舉措會不會造成動亂,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多餘了。
百姓們有了自己的土地,不僅種田積極性高了,而且對官府的信任也高了,以前朝廷納稅征糧都要強拉硬拽,甚至威逼利誘,弄的天怒人怨,現在百姓們不僅主動繳納糧稅,還將自己多餘的糧食拿出來售賣,當地糧價甚至和洪武朝的平均糧價差不多了。
朱祁鎮擺擺手道:“朕隻是提了想法,具體乾活的是你們。”
一旁的南直隸總督陳暄道:“陛下,那南直隸是否也完全按照河南之法進行分地?”
“可以,但是南直隸情況畢竟不同於河南,這裡手工業比較發達,朕聽說有些百姓覺得種糧收益少,不惜將自家田地種上了桑樹養蠶?”朱祁鎮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黃福。
“陛下所言非虛,尤其是蘇杭等地,這幾年當地改糧為桑確實有很多,臣前幾日翻過黃冊,鬆江、蘇州、杭州等地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已經改糧為桑了。”黃福道。
朱祁鎮聽罷臉上的笑容沒了,轉而語氣有些嚴厲:“此風斷不可漲,良田都改成種桑養蠶了,一旦發生天災,當地顆粒無收,當地官府拿什麼來賑災?若在碰上奸商囤積居奇,趁機哄抬糧價,百姓們還活不活了?”
“陛下,江南絲織業發達,百姓們也比較富裕,若真有天災,其實也不必擔憂,當地糧食儲備還算充裕,再說可直接從蘇北等地調糧…”
“糊塗!”黃福話沒說完,便被皇帝一口打斷。
“你也是為官多年的人了,虧你想的出來,一旦大災,當地糧食你想沒想過能撐幾天?當地官府逐級上報需要幾天?等朝廷的批複下來又要幾天?你敢保證當地糧食夠用?如果遇到洪災衝毀了糧倉呢?這些情況你想過沒有?”朱祁鎮越說越生氣,不過他並不是特意針對黃福,這些人的認知還是停留在傳統的思維裡,改變起來很難。
“傳旨,這次南直隸分田,各地統一執行分田到戶的政策,同時限定各地桑田、果園的田畝數不得超過總畝數的五分之一,已經種上桑樹果樹的,必須清除,還有,應天府附近的皇莊拿出一半的地來,發賣給百姓。皇家受天地萬民供養,要那麼多皇莊乾什麼。”
“臣等遵旨!”皇帝賣自家田地,自然沒人答對,幾人還對皇帝此舉歌功頌德了一番。
“皇爺,河南布政使司右參政兼右都禦史王崇古大人,鬆江府知府趙豫趙大人已到殿外等候!”門口的侯寶進來稟報道。
陳循一聽王崇古這廝來了,眼前一亮,暗道皇帝這個時候讓王崇古趕來南京,恐怕又要讓這廝背鍋了,這幾天他和陳暄正為那些該殺的地主士紳犯愁呢。
“讓他們進來!”朱祁鎮回到禦案前坐好道。
不多時,二人走進殿內,行禮後等著皇帝問話。
“王愛卿一年不見,蒼老了不少,你在河南辛苦了。”朱祁鎮雖然不喜歡王崇古,可王崇古卻是真心想攀附上皇帝這條大腿,這一年他是下了決心要乾出點政績,爭取調回京師的,在下麵雖然也是大權在握,可他還是覺得離皇帝太遠,自己乾的再多皇帝也看不到。
皇帝一句辛苦了,王崇古頓時心花怒放,可眼中確是淚花翻湧,他噗通一聲跪下:“臣為陛下、為河南百姓辦事,不敢言辛苦,隻是陛下經年不見,您都瘦了,身為人臣,卻讓君父如此操勞,實在是臣等的過錯。”
屋內眾人對於王崇古的話是一陣膩煩,同時感歎這小子一年之內從一個七品禦史升到一省三品右布政還兼任都察院右都禦史,果然有一套,就這馬屁拍的,他們就是拍馬都不及啊。
果然皇帝笑道:“起來起來,愛卿一帆苦心,朕知道了。”
王崇古擦了擦眼淚,又鄭重磕了個頭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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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將你從河南任上調到南直隸,是有重擔要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