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她心裡沒鬼,因此被人看穿,也能大方應對。
沉默了一會兒,風玄知重新揚起笑容,對著時顏深深作了個揖,道“夫人如此坦誠,在下佩服。
在下會把夫人今天的話一一轉達給都督。”
她這算過關了?
然而風玄知這人深不可測,時顏可不敢太自滿,笑著回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她走後,風玄知掃了這個書房一眼,問一直默不作聲的兩個侍婢,“方才,夫人可有什麼怪異之處?”
其中一個侍婢立刻走上前行禮道“夫人一直在看書,隻是她從書架那邊回座位時,往無字牌位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無字牌位?
風玄知有些意外,那無字牌位除了對都督意義非凡,對其他人來說隻是一塊木板和一些沒用的木頭小玩意罷了,有什麼好看的?
心中閃過一絲怪異,但風玄知一時想不通這怪異的緣由,隻能先行把它拋諸腦後,自行離去。
晚上,都督府書房內。
風玄知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恒景坐在書桌後,利眸幽深,俊顏沉靜,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直到,風玄知說到時顏看了那個無字牌位好幾眼,恒景才眸光微動,臉上現出了些許情緒。
他站起身,走到無字牌位前,看著桌子上排列著的木頭小物件,冷峻的雙眸,倏然柔和了些許,帶著繭子的大手輕輕抬起,卻在將要觸碰到那些物件時,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那人最愛吹毛求疵,在宮裡每每見到他,都要挑他一番毛病——頭發沒梳整齊,衣服上有皺褶,靴子上有泥土……
每回生辰宴席,都要對臣子呈上去的東西挑剔一番,而且幾乎每回都有他——特意從關外少數民族那裡帶回來的糕點,說太油膩;
從青耳族皇族那裡得到的夜明珠戰利品,說太俗氣;
特意找隱世不出的大師打造的匕首,說也就隻能削削果皮……
明明小時候,還沒有這些個嬌氣的毛病。
恒景眼中帶著某種隱忍到了極致的情感,就仿佛繃緊了的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斷裂,一顆心沉甸甸的,仿佛不加以控製,便會被它拖曳入幽深地府。
隻是,地府中會有她嗎?
恒景猛地閉上了眼睛,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握起拳頭,收回到身側。
風玄知膽戰心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都督這種仿佛被濃鬱的黑暗和哀傷吞沒的模樣,但每回見,都忍不住心跳加快,滿心緊張。
親眼目睹了當年知道那女子去世後他那癲狂的模樣,風玄知很清楚,這男人如今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地府,支撐著他活下去的,隻有幫那人報仇雪恨的信念。
風玄知縱是見過了世間無數的悲歡離合,也不得不承認,他如今的主子,是他見過的最悲情的男人。
在那人還在時,她把他推得遠遠的,他隻能默默地站在遠處看著她。
如今那人死了,依然不願意放過他,她是這個男人心中的魔,讓他嘗遍了求而不得的苦。
風玄知抿了抿唇,終是忍不住道“都督,屬下知道你對那人無法忘懷,但人死不可複生,都督還是……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