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今天追到夫人了嗎!
似乎是說到了悲痛之處,謝語盈又一口把杯子裡的酒喝了。
時顏現在一點也不想理她,但作為一個聽到了她一個不好的消息的剛認識的人,還是暗暗磨了磨牙,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道“人死不可複生,節哀。”
謝語盈卻似乎徹底陷入了某種思緒中,又倒下一杯酒一口喝了,扁著嘴悶悶地道“雖然、雖然那個人身上的毛病一大堆,但我知道,她的心地跟夫人一樣,都是極好的,否則我也不會與她成為朋友。
她經常罵人,處罰人,但她從沒有真正地害過人,跟那些表麵良善背地裡肮臟的人完全不一樣!
而且,她即便對街上那些臟兮兮的貓兒也是極好的,我阿爹老在我麵前說她壞話,但我阿爹見了街上的貓兒會很嫌棄,甚至讓人把它們趕走,她不會,還會給它們喂好吃的。
就憑這一點,我就相信,她不是壞人!”
時顏聽著她的話,嘴角的弧度又不自覺地慢慢揚了起來。
好吧,也不枉費她那些年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念著她了。
謝語盈是滇國公府的嫡出娘子,而滇國公是最早追隨韓圻年的那一批人,因此當初韓圻年才會讓謝語盈當她的禦前侍衛長。
因著謝語盈的身份,便是時顏實際上不討厭這個單純直爽的謝家娘子,也從來不會在她麵前流露出一絲一毫自己心中的想法。
卻沒想到,在自己“死”後,她會那麼懷念自己。
時顏突然能明白那些裝死來測試身邊人對自己的想法的那些人的心情了。
見謝語盈還在嘀嘀咕咕著自己這個故人,時顏隻淡淡一笑,夾了一筷子油潑魚麵,正想往嘴裡送。
突然,隻聞“啪”的一聲,時顏的動作不自覺地頓了頓,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高台。
這樣的高台有點規模的飯館都會有,是用來一些節目吸引顧客的,平日裡,飯館多是會請一個說書先生坐鎮。
隻見那個高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端坐了一個長須白麵的說書先生,一聲驚堂木過後,他用說書先生獨有的那種故弄玄虛的語調道“話說上一回,咱們說到那禦史大夫方之明狗膽包天,竟憑借自己的喜好便隨意捏造證據彈劾人,害死忠良。
他先前對虢州刺史呂偉良的那些彈劾,便是良心被狗吃了!
隻因為他去虢州時,那虢州刺史沒有用美酒美人招待他,便懷恨在心,竟捏造出了那虢州刺史私占民財,霸占虢州稅賦,還收受賄賂包庇鄉霸等一係列罪行。
導致那呂刺史背負了千古罵名不說,還受了刖刑,他與他的子孫三代都不能參與科舉,這輩子算是毀了。
除此之外啊,他對朝廷眾多官員的一些彈劾,也是他自己憑空捏造的,隻因為他跟那些官員有私怨!
如此小人,簡直天理不容,活該被剝皮削骨,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啊!”
那說書先生講得感情充沛,抑揚頓挫中滿是對那個無恥小人的痛恨,頓時就感染了在場的賓客。
賓客們忍不住拍桌子的拍桌子,痛罵小人的痛罵小人,場內的氣氛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時顏卻隻覺得心底一片冰冷,連筷子上夾著的魚麵掉落到桌麵上了也沒發現,隻愣愣地看著高台上的說書先生,下意識地想否認他的話。
方之明,那個方正儒雅,嫉惡如仇的方禦史,怎麼可能會是他口中的小人!他的結局,也絕不該是如他說的那般!
那呂偉良的惡行初初是通過民間一些傳言傳過來的,朝廷上的人大多都沒當一回事,隻有方之明主動請纓,不辭辛苦地跑了一趟虢州,與那呂偉良鬥智鬥勇,差點連命都丟了,才拿到了他那些惡行的證據。
然而,大抵是那呂偉良私底下斂的財太龐大,韓圻年拿到方之明遞上去的證據後,便親自審理了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