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有些怔然地看著時顏,好一會兒,輕輕咬了咬下唇。
了解了一切事情後,她何嘗不知道,先前那個女帝也不過是那韓太傅手中的棋子。
她不過是,為自己先前的無知和天真感到羞赧,並暗暗埋怨,為什麼那個女帝有那個機會坐上那個位置,卻不能好好振作起來,奪回自己該得的一切。
明明,她可以替大興所有女子,做成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讓天下人,至此對她們女子改觀的。
時顏看著她,忽然暗歎一口氣,道“你可以對先前那個女帝失望,但希望你不會因此,對全天下的女子失望。
我聽陳剛說,你曾經盼望先前那個女帝可以理解你和妹妹生為女子的痛苦和不易,並能保護你們。
雖然……那個女帝是做不到了,但不代表彆人做不到。
你如今做的事,不也是在拯救和保護西南道的百姓嗎?要保護彆人,不一定要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當然,若自身沒有實力,也是無法保護彆人的。
我們如今雖然都很弱小,但隻要心中存著希望保護某個人的想法,就定然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
也許,曾經的女帝也想過讓自己變強呢,隻是最終失敗了罷了。
然而,不管最終結果怎麼樣,無愧於本心便是。”
文娘怔怔然地看著時顏,忽地哽咽了一下,道“我沒有夫人說的那般偉大,我留在這裡,隻是為了替妹妹報仇。”
她自覺沒有那個能力拯救和保護其他人,若不是妹妹突然死得那般悲慘,她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她從來,希望的都是有人能來保護她,而不是充當一個保護者的角色。
其實,這樣想想,她這想法是多麼可笑啊,她一廂情願地認為先前的女帝可以保護她和妹妹,又一廂情願地對她失望,歸根結底,不過都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出發,覺得那個女帝沒有滿足她的想象罷了。
她又怎麼知道,那個女帝實際是怎麼想的,會不會有她不知道的痛苦和身不由已呢?
說到底,真正弱小的人,是她罷了。
因為她不夠強大,才會隻能一味地盼望著讓彆人保護她,才會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時顏淡淡地笑著看著她,“隻是想為自己的妹妹報仇也沒關係,你身為一個女子,能不畏懼敵人的強大,努力為自己的妹妹報仇,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一旁一直聽著她們說話的蘇希雨連忙道“對啊,我也覺得你很了不起,我想象了一下,若是我遇到你這樣的事情,可能隻會怨天尤人,手足無措,又哪裡敢去挑戰那麼一個可怕的敵人呢!
文娘,我先前……一直覺得女子一個人是什麼事情也做不成的,但你給了我很大的觸動,你能走到這一步,靠的都是你自己,你真的很了不起!”
文娘有些訝異地看著蘇希雨,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改變他人想法的存在。
她先前,隻想著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帝改變世人對女子的看法,也覺得,這世間能做成這件事的人,隻有她了。
然而,麵前的夫人和這個女子告訴她,其實她也可以成為改變世人對女子的看法的那個人。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豁然開朗,看了看蘇希雨,又看了看時顏,微微笑著道“聽說你是夫人的妹妹?夫人那般厲害,可比我了不起多了,夫人都沒給你觸動,反而我還給你觸動了?”
這個夫人,是她有限的生命裡,見過的活得最通透、最讓人敬佩的女子!
蘇希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顏,突然右手握拳,湊到唇邊輕咳一聲,道“我阿姐的厲害,已是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看著阿姐,我沒法被觸動,隻覺得被深深打擊了。”
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時顏挑了挑眉,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蘇希雨的頭,笑著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調皮了!”
文娘終是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她們坐著的這個地方,一時間變得歡聲笑語,其樂融融,一下子吸引了院子裡其他人的注意力。
陳剛不禁走了過來,看了看文娘,笑道“我還從沒見過文娘笑得那般歡快的樣子,夫人,可真有你的!”
許是席間氣氛太輕鬆,陳剛看著淺淺微笑的時顏,忍不住問“對了,夫人,你夫君應該也在恒都督手下工作吧?你這般一個人來到西南道執行任務,你夫君定然很擔心罷!
我還真佩服你夫君,若是我,定是不放心我婆娘一個人去做這般危險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