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今天追到夫人了嗎!
可是,餘尋歸是什麼人物,早些年他時常去望京講學,見過的大人物不計其數,便是如今在大興朝堂上一手遮天的韓太傅,當時都是每回都親自去接待餘尋歸的。
餘尋歸時常出入這些權貴滿地的場合,又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更大的可能是,?他是故意的!
眾人想到這裡,那倒吸氣的聲音不禁更大了。
他這般故意把都督夫人的身份淩駕於恒都督之上,到底是想做什麼?
便連周仰也有些怪異,一邊帶餘尋歸到座位上坐好,一邊偷偷看這位聞名天下的大儒。
在場的人,大抵除了時顏、恒景、薛尋和林也,?都對餘尋歸的做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罷。
時顏見餘尋歸坐下了,微微一笑道“這便是我和都督邀請的第二位貴客,?惠州聖哲學院的院長——餘尋歸餘院長。
難得餘院長賞臉千裡迢迢來參加我們的群眾朝會,還望餘院長直抒已見,多給我們提出寶貴的意見才好。”
餘尋歸立刻朝時顏的方向微微彎了彎身子,溫聲道“夫人抬舉草民了,能參加這般前無古人的朝會,是草民之幸才是。
從草民知曉夫人和都督要舉辦這個朝會開始,草民就難以壓製心中的激動和感動之情,處於夫人和都督這個位置的人,高昂頭顱容易,低下頭看底下的百姓,卻難。
草民相信,西南道在夫人和都督的統治下,定能脫胎換骨,迎來讓天下人都震驚的改變!”
餘尋歸語氣平和,但聽到他這番話的人,定然不會覺得他內心和他的語氣一般平和。
這是十分高的評價了!傳聞餘尋歸從不輕易稱讚人,能得他一句稱讚的,名聲也會跟著大漲,?像他這回給某人那麼高的評價的,?更是少之又少!
眾人不禁一陣哇然。
餘尋歸親自出現在這裡就算了,竟然還給恒都督和都督夫人那麼高的評價!
印象中,連大興的聖上和韓太傅,都沒有得過他那麼高的評價啊!
一些腦子靈活的人忍不住互相對看一眼,心裡各種情緒激烈碰撞。
很多人先前對恒都督和都督夫人都處於觀望的狀態,畢竟不管怎麼說,他們明麵上都是大興朝廷的逆賊。
雖然從如今他們推出的一係列條例和做出的動作來看,他們做事風格不驕不躁,沒有一拿下西南道就急吼吼地向外擴張,而是做出了要把小小一個西南道管理好的姿態,這一點十分拉人好感。
但他們到底接手西南道沒多久,就像一個人,不可能接觸幾天就了解他,並對他產生信任,大多數人至今對恒都督和都督夫人,其實還是少了些信任。
更何況他們的一係列舉動又跟先前的人完全不一樣,不但搗鼓出了這麼一個土地條例,?恒都督還一副放手讓自己夫人插手政事的態度,?他們這心裡就更七上八下了。
隻是,他們不了解、不信任恒都督和都督夫人,?對這個聞名天下的餘尋歸,卻是信任的。
穀泄
餘院長雖然在大興聲名遠播,但這麼多年來,不管朝廷怎麼邀請,他都不願意入朝為官,更不願意接觸國家政事,隻兢兢業業地培養學子、鑽研學問,在很多人心裡,餘尋歸這個人早已和淡泊名利、高風亮節這些詞聯係到了一起。
此時,這般的人物竟然給恒都督和都督夫人那麼高的評價,在眾人心中的衝擊可見一斑。
餘尋歸這麼認可的人,又怎麼可能差到哪裡去!
時顏仿佛沒察覺到底下眾人的震驚,笑吟吟地看向餘尋歸,道“謝餘院長的認可,我和都督初初接手西南道,唯恐哪裡做得不好讓西南道的百姓受苦,若能有餘院長從旁協助,我和都督就更有信心管理好西南道了。”
就在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從餘尋歸帶給他們的衝擊中回神的時候,一個沉抑的嗓音突然響起,“某久聞餘院長的大名,先前某也曾慕名去參加餘院長的講學,獲益良多。
某心底對餘院長是十分傾佩的,正是因此,某才百思不得其解,餘院長方才行禮時,為何會犯那麼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
於情於理,餘院長都理應先向恒都督行禮,再向都督夫人行禮,莫非餘院長是舟車勞頓,太過疲累,才一時不察犯了這樣的錯誤?”
時顏立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不禁暗暗冷笑一聲。
果不其然,又是呂不說!
他不可能察覺不到,餘尋歸這般做是故意的,隻是他不願意相信在餘尋歸心中,她的地位高於恒景,才故意說出這麼一番話罷。
餘尋歸也看向了呂不說,眉微不可察地揚了揚,道“請問這位是?”
呂不說臉色僵了僵,語氣一下子更沉了,卻還是站起來朝餘尋歸那邊作了個揖,道“某是陳州百川書院的院長,呂不說。”
雖然他早已是知道,自己的名氣遠遠不如餘尋歸,但這般被餘尋歸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問他是誰,他心裡還是有些煩躁。
那種明明前一刻,他還是這裡所有人的中心,這一刻,就成了一個無名之輩的煩躁。
“原來是呂院長,”餘尋歸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點了點頭,道“久仰大名。
隻是,呂院長想錯了,方才,某清楚知道某在做什麼,隻是某不覺得,這是一個錯誤。”
這句話無亞於平地驚雷,不僅呂不說,在場大部分人的臉色都變了。
雖然,有些人已是察覺到了餘尋歸方才那樣做是故意的,但卻是萬萬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
呂不說抿了抿唇,眉頭緊皺地看著餘尋歸,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不可置信,“呂院長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方才你先向都督夫人行禮的行為,可知道意味著什麼?你又把恒都督的地位放在何處……”
“呂院長請稍安勿躁,”見呂不說一句話比一句話重,餘尋歸暗暗嗤笑一聲,淡然道“某心裡自然是十分敬重恒都督的,事實上,在某看來,恒都督和都督夫人都是世間少有的英傑,他們在某心裡的地位是相當的,先向誰行禮後向誰行禮,本不應有那麼大的講究。
某之所以選擇先向都督夫人行禮,是因為某知曉所有人都覺得先向恒都督行禮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某也這樣做,隻怕無法體現出某心裡對恒都督和都督夫人同樣的敬重,某是深思熟慮之下,才選擇了這樣做。
何況……”
他頓了頓,眼神微冷,淡聲道“這件事恒都督還沒開口說什麼,呂院長這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