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門前的侍衛例行檢查的時候,時顏撩起一點簾子,看著這扇曾經困了她七年的大門,心裡複雜萬分。
沒想到,再一次回到這個皇宮,會是以這麼一種情形。
皇宮門前的侍衛見是魯國公,簡單檢查了一下就放了他們進去。
一進去,魯國公便直奔曆任皇帝的寢宮——太和宮。
因為心急如焚,魯國公沒怎麼顧得上時顏,一到宮門就大步走了進去,衛律和衛津兩兄弟匆匆跟在了他身後。
獨留時顏一個不慌不忙地下了馬車,沿著這熟悉得仿佛刻進了骨子裡的道路,慢慢走進了太和宮。
曾經,她也住在這個太和宮。
最終,也是死在了這裡。
太和宮和她先前住在這裡時變化不大,時顏在官婢的帶領下,一路往最裡麵的寢室走去。
此時寢室外麵,已是圍了不少人,幾乎都是在聖上旁邊服侍的官婢和太監,還有好幾個太醫。
時顏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兩個太醫在低聲交談,一個蹙眉搖頭,一個臉色沉重。
“聖上此次發病來勢匆匆,一直說他心口痛,短氣喘息,心悸心累,不得安臥,我已是把好幾種治胸痹的湯藥都給聖上服過了,一點用都沒有。”
“我也是,施針推拿,能用的法子我都用過了,隻怕聖上這回真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已是很明顯了。
時顏心微微一緊,直接便走進了內室。
外頭的侍婢猶豫了一下,想到這夫人是和魯國公他們一起過來的,也便沒有阻攔。
房間裡盈滿了濃鬱的藥味,一進去,時顏首先見到的是坐在床頭的一個身材微豐、麵容慈祥眼神卻幽深、周身都透出一股雍容華貴氣度的老婦人。
她的心輕輕跳了跳,在心裡暗暗喊了一聲,“皇祖母。”
太皇太後衛氏緊緊看著臥在床上痛苦得蜷縮了起來的一個男子,焦急得眼睛都紅了,不停地問旁邊正在替那男子把脈的太醫,道“怎麼樣了,啊?我可憐的孫兒怎麼樣了?”
那太醫臉色凝重,細細感受了一番後,輕輕把男子的手放回了錦被下,搖了搖頭道“太後娘娘,恕微臣沒用……”
他話音未落,太皇太後就忍不住淒厲地道“不行!哀家已是失去了一個孫女,不能再失去一個孫子!
黃太醫,你是哀家最信任的太醫,哀家相信你的醫術,你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啊!”
那黃太醫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卻還是搖了搖頭道“胸痹發作的痛苦,便是身強體壯的人都承受不了,何況是久病不愈的陛下。
該做的,我們都已是做了,接下來,隻能看陛下能不能撐過去……”
能撐過去,就能活。
撐不過去,就隻能死。
雖然很殘忍,但這種病在古代,就是靠兩個字忍和撐。
太皇太後似乎無法接受一般撇過頭,用手帕緊緊捂著雙眼。
她身旁的兩個婢女連忙道“太後娘娘請節哀,彆熬壞了自己的身體,到時候隻會讓陛下憂心。”
魯國公和他的兩個兒子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在床上疼得大汗淋漓仿佛垂死掙紮的某種蟲子一般不斷蜷縮扭曲的聖上,終於緩緩開口道“太後,我們如今進了宮,韓太傅很快就會知道陛下病發的事情。
若陛下這回真的……
我們要先想好,一會兒韓太傅來了後要怎麼應付他。”
聖上的病情,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煩惱的事情。
他們如今是打著匡扶皇室的旗號,把大部分人聚集起來的。
隻是,在他們還沒決定好要扶持皇室中的哪一個人的這時候,若陛下突然薨逝,他們隻會陷於被動。
齊王是不能扶持的,朝中的大臣也不會同意。
而齊王同父異母的弟弟魏王完全沒有坐上那個位置的野心,他們一個多月前已是派了人去他的封地請他來望京,他至今不願意,還想方設法避開他們派過去的人。
而其他的王爺,他們不是不熟,便是與他們有恩怨……
這實在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
魯國公說完後,太皇太後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魯國公暗歎一口氣,也沒說什麼。
他清楚自己這個姐姐,她不會放任自己一直這麼悲痛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清麗冷靜的女子嗓音突然響起,“太後娘娘,魯國公,如果你們相信妾身……”
時顏頓了頓,看著一臉愕然地轉頭看向她的眾人,淡聲道“可讓妾身嘗試醫治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