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中年人的意思很明顯,他家主人有話對樓見說。
看到這裡,來自祁氏的主事站起來走向付賬的地方,路過中年人附近還刻意保持了距離。
這一幕讓樓見看到,能夠看出祁氏主事在釋放什麼信息。
說白了,中年人要麼是身份很複雜,不然就是有什麼值得人忌憚的地方,才會讓祁氏的主事用這種方式賣人情。
祁氏主事付完賬之後,沒有像往常那般轉身就走,留在門邊一副觀看後繼的模樣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猜測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極可能是夠價值向自家主人彙報,沒有也就是稍微耽擱一下下。
能夠看出一點,晉君獳可能很疼愛采姬這位翁主。
要不然的話,都城內的產業,可不是說過讓就過讓,並且還是一間各家族主事喜歡來聚一聚的食肆。
其實在晉國得罪一名翁主並沒有什麼,得罪受國君寵愛的翁主,誰知道將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要知道一點,晉君獳近期可是暴躁得很。
那麼暴躁還能讓采姬將食肆討要過去,很明顯采姬在晉君獳那邊是有足夠分量的。
又或者說,采姬說了一些什麼理由,使得晉君獳願意割肉?
總之,僅僅晉君獳將食肆給了采姬,好多人就應該感到忌憚。
有那麼一個事實,貴族一般不輕易得罪人,一旦得罪了人,代表某個人離倒黴不遠了。
翁主不任事,本身卻有食邑與私軍,她們在趙氏覆滅的過程中展現出了非一般的實力。
經過趙氏覆滅那麼一件事情,知曉內情的人,他們寧願得罪公族封君,輕易不敢得罪那些翁主了。
中年人問道“足下是樓氏的見吧?”
樓見皺眉說道“正是。足下有什麼事嗎?”
這樣看來,采姬今天過來接收食肆,看著並不像是臨時起意,擺明是有很強的目的性。
樓氏是新近崛起的一個家族,注定核心階層會比較“純潔”一些。
簡單說就是,現階段在樓氏能夠任事的人,他們基本上都能夠跟一家之主樓令說得上話,要麼就是一塊長大,有著比較好的感情。
中年主事問道“敢問,世子什麼時候會來都城?”
這是……,還真就盯上樓小白了?
樓見皺眉說道“世子的行蹤,怎麼是我所能知道呢。”
中年主事笑著說道“沒有其它意思,我家主人隻是想正式認識一下。”
樓見仍舊皺眉,說道“這種事情不是我所能摻和的。”
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實話了。
中年主事一副懂了的模樣,說道“這樣看來,你在樓氏的地位,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高。”
這是乾嘛呢!?
樓見在樓氏是何等身份,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窺視。
作為樓氏的一員,樓見不用去抱其餘誰的大腿,隻要做好分內的事情,以樓令一慣治理家族的方式,必然會得到應有的獎賞。
那麼說吧,樓見與郤至都能搭得上話,連郤至的大腿都沒有想過去抱,怎麼會想要跟一個翁主多牽扯呢?
樓見抱住采姬這一條大腿,會有什麼用嗎?
即便是晉國翁主的地位由於一係列原因變得比較特彆,比如能夠留在國內,有食邑,並且有私軍,可是又怎麼樣?
翁主就能夠乾涉樓氏的家事,還能夠決定樓見在樓氏的地位啊?
有那麼一個可能,真讓采姬嫁給樓小白,確確實實是能夠在樓氏內部做主。
隻不過,除非是發生什麼不可力抗的事情,不然采姬嫁給樓小白的機率隻能說是無限小。
中年人看著一直皺眉的樓見,心裡想道“怎麼回事啊?一個樓氏主事,明知道翁主有意親近,非但沒有覺得榮幸,還這般排斥?”
“便是樓氏之主,麵對我家主人,不該是這種態度吧?”中年主事臉上不再有笑意。
樓見有些話還是應該問,便說道“不知道你家的主人,為什麼要親近我家的世子呢?你們……”
中年主事截斷,說道“這些事情,是我們這種人可以說的嗎?我們無法代替主人做主,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
說著話,中年主事從長袖裡掏出一個錦囊做了遞出的動作,複又說道“將它交給樓氏世子。”
這一刻,樓見簡直頭大!
樓見來食肆是為了收集情報。
現在什麼情況?
過來就那般,樓見非但沒有跟誰攀談過,反而成了眾人圍觀的對象。
看那些圍觀的人,怎麼都該品味出一些味道,有自己的猜測了。
信不信不用到明天,隻要到傍晚就好,關於采姬這位翁主看上樓氏世子的事情,要傳遍都城的每一個家族?
樓見看到采姬已經站在中年人身後,說道“我隻能轉交給家主,其餘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了。”
剛走來的采姬聽到了樓見的話,用一種莫名的目光多打量了樓見幾眼,估計心裡是在訝異怎麼就那般誠實吧?
卻見采姬踹了中年主事小腿肚一下,不喜地說道“你好好說話,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小人……,是,小人錯了。”陳亨便是中年人的姓名,他並非地地道道的晉人,其實是從陳國逃過來的公族成員之一,怎麼成為采姬家臣有一段比較長的故事。他一臉的賠笑,對采姬說道“錦囊已經被見主事收下了”
采姬做出稍微愣了愣的動作,說道“日後你少不得跟見主事打交道。若是見主事告訴我你盛氣淩人,我會處置你的。”
那問題就更大了!
也就是說,采姬在表態,她還真就盯上了樓小白,一點都藏著掖著。
現場那麼多人,采姬表態之後,難題丟到了樓氏這邊。
畢竟,樓小白真的沒有婚約在身。
那也是樓氏作為一個新崛起家族的尷尬之處了。
因為樓氏剛崛起不久,哪怕樓令現如今的地位已經不低,其實整個家族的定位顯得有些不上不下。
同時,杞國那邊是認了樓令當親戚,使得樓氏成為公族後裔,關鍵問題在於樓氏是在晉國發展。
樓氏在晉國沒有所謂的根基可言,幾個有份量的家族,旬氏、範氏已經是樓氏的姻親,等於旬氏和範氏不會瞄上樓小白了。
至於郤氏?他們要是想要用聯姻的方式籠絡人,排隊與之結親的家族能夠繞“新田”一大圈。
樓令倒是願意從郤氏找一個兒媳婦,一次兩次暗示,郤錡和郤至好像聽不懂沒有反應,導致樓令也就不再多想了。
很大的可能性是郤錡沒聽懂樓令的暗示。
郤至則是滿心不在乎聯不聯姻之類?
現在麻煩來了!
采姬當眾表態,無論怎麼樣樓氏都不能無視,更不能等閒視之!
在臨走前,采姬回頭看了幾眼站在原地的樓見,還多看了一眼其餘眾人,好像是在思考著一些什麼。
若是其餘人會怎麼應對呢?大概該是手足無措了。
樓見在采姬目光掃過來的時候行禮,看著有些拘謹,心裡也是鬱悶又有點慌。
沒辦法啊!
好巧不巧地碰上這種事情,樓見知道自己怎麼都脫不了身,並且地位上顯得比較尷尬。
“這事鬨的。我回去之後不可能不講,講了該怎麼麵對家主?”樓見真的很頭大。
“世子到底是碰巧在‘平陽’遭遇翁主,或是翁主……,不對,世子出門這件事情,不可能泄露出去。那真的就是碰巧遇上,翁主真看上世子了!”樓見想的這個。
等待采姬一眾人離開,周邊的圍攏向樓見的位置。
來自賈氏的主事笑嘻嘻地說道“采翁主極得主君的喜愛,與公子(壽曼)感情也很好。真是恭喜樓氏了啊。”
講事實,能夠被國君之女看上,她還有食邑與私軍,排除掉一些有的沒的因素,類似樓氏這種剛崛起的家族,確實是應該感到高興的。
可是,重要的地方就在那些有的沒的因素上麵。
本來想走的樓見看到眾人湊過來,壓製內心裡的不安與惶恐,與眾人聊了起來。
一開始,他們的話題集中在采姬表達出來的態度上麵,他們一看樓見不搭話,話題慢慢也就轉變了。
樓見待了大約一個時辰,沒有多少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付賬走了人。
一路上,恐慌與不安重新爬上樓見的心頭,絞儘腦汁組織語言,想著回去之後怎麼進行稟告。
“家主不在?”樓見回到家宅,一聽樓令不在,瞬間愣住。
樓見覺得自己的事情挺大,問道“能說家主去哪裡了嗎?”
樓冰看出樓見與平時不同,忍住沒有問,回答提問,道“剛才中軍將那邊來人,家主前往宮城了。”
中軍將?欒書唄。
隻是,欒書派人過來又讓樓令過去,當時的樓冰能夠看出欒氏的來人滿臉的驚恐與失措,自家的家主聽完那人小聲嘀咕之後臉色很奇怪。
該怎麼形容樓令當時的臉色呢?大概就是七分難以置信,三分覺得荒謬。
問題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讓樓令有那種表情,還急匆匆趕去宮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