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長魚矯和麗蒲後可以說是齊齊愣住。
不是因為彆的原因。
該怎麼說呢?像麗氏這種白手套家族,一旦失去了使用的價值,基本上就是闔家入土的局麵。
那麼也就是說,一旦麗氏失去了財帛以及一應勞力,闔家入土將變成必然的事情。
有另外一種情況,一旦養的狗變成了狼,肯定也是要被主人立刻打死了。
目下的情況是,麗氏成了被遺棄的那一條狗,他們又不想被打死,隻能尋求局外人的幫助。
“最佳的求援對象當然是那些卿位家族,問題是他們根本不可能幫我。他們沒有落井下石,還是因為利益不夠大,一旦認為利益足夠……,我的下場隻會更慘。”麗蒲後連進行試探都不敢。
麗蒲後也是深思熟慮才決定找樓氏幫忙。
在麗蒲後的思考中,處在上升階段的樓氏肯定貪婪,胃口卻不會像那些卿位家族那般大。
“另一點是我與中軍尉多少有點交情,也許不用付出代價,依靠交情就能夠得到幫助。”麗蒲後心想。
就目前來看,麗蒲後看出樓令想介入,隻不過沒想到是這樣的介入方式,心態一下子就崩了。
“中軍尉……”長魚矯搞不明白樓令是弄不清楚狀況,還是想要保住麗氏。他皺眉說道“既然君上已經不想要麗氏,中軍尉何必蹚渾水呢?”
聽了那一句話的麗蒲後露出了麵如死灰的神色。
他們這樣的家族一旦被拋棄,幾乎連掙紮的機會都不會有。
畢竟,作為一個白手套的家族,他們沒有自己的積累,平時也受到極強的監督,乃至於連血親也被分化得很嚴重。
“中軍尉……”麗蒲後心態崩潰後已經顧不得太多,大聲說道“麗氏無罪啊!”
樓令卻是示意麗蒲後稍安勿躁。
現階段跟在談判無異,樓令站在了裁決者的位置,操作得當不用流血就能夠解除掉麗氏麵臨的危機。
“這就情緒崩潰了?是因為平時積累的壓力足夠大,還是誤會了什麼?”樓令心裡定義的誤會有許多種。
看起來,麗蒲後分明以為樓令不管麗氏的死活?
其實,長魚矯也以為樓令想要知難而退了。
那跟樓令所展露的態度以及說的話有關,確實是很容易讓人想差了。
樓令意識到兩人想差,更為直接地問道“我料想,君上根本不知道麗氏有什麼資源,又是多少積累吧?”
長魚矯聽得呆了呆,說道“我確實不知道。”
心態崩了的麗蒲後要開口說話,及時被樓令眼神製止。
晉景公薨逝已經是三年多的事情,中間曆經了很長的混亂期,包括麗氏在內的好多白手套家族,他們在那一段混亂時期壓根沒有人去管。
也是在那一段時期,晉景公培養的好多白手套家族,他們被卿位家族、公族封君以及晉君壽曼的寵臣給吃掉了。
用更能夠理解的方式,大概就是國有資產入了私人腰包。存在區彆的地方在於,目下不分公有或私有,隻區分是誰的掌控之下。
儘管樓令沒有特彆關注,隻知道晉君壽曼並未得到那些白手套家族的供養,懷疑正是因為那樣,搞得晉君壽曼要吞占眾貴族的戰利品。
也是在剛才,樓令抽空看了幾眼麗蒲後提交的禮單,再一次篤定上述的猜測。
怎麼回事呢?
在麗蒲後提交的禮單中,各類財帛二十餘車,各類匠人(隸)四百名,各類穀物合起來八千石,勞動力(奴)兩千三百。
那絕對不是麗氏在當下的全部積累,可能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乃至於在總量的占比中更少。
僅是以數量而言,講實話就是不少了。
隻不過,跟麗氏當前遇到的危機相比,他們想要尋求樓令幫忙度過危機,顯然是缺乏了誠意的。
如果麗蒲後在那些資產的基礎上再加個倍,才會讓樓令認為可以下場。
現在嘛……,看了禮單的樓令在極短時間內衡量完畢,那些資產隻夠他發揮語言的藝術。
長魚矯搞不懂樓令的意圖,一直用困惑的表情注視樓令,期望能夠得到明確一些的提示。
“你們想要私下肢解和瓜分麗氏。無奈君上獲知你們正在乾什麼,對吧?”樓令根本不是在猜,自顧自往下說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一點?麗氏不是麗氏,麗氏是國君的麗氏。”
說白了就是,麗氏為國君保管的資源將要被瓜分,過程中麗氏死了多少人,完全就是殃及魚池了而已。
目前的晉君壽曼可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年齡和見識增長,有一天總會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到那個時候嘛……
樓令笑吟吟地盯著長魚矯,問道“還想繼續嗎?”
看到這裡的麗蒲後表情變得很不對勁,可能也是意識到這一點,趕緊低下頭,不讓旁人能夠看到自己的表情。
不管長魚矯之前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他聽了樓令的話一直在變幻臉色,顯然是將樓令的話聽明白且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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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的一眾人之中,公族封君是最為肆無忌憚的一類人,反倒晉君壽曼的那些寵臣要悠著點。
止於目前,知道能夠肆無忌憚的公族封君侵占最多,委實是讓那些寵臣打從心裡嫉妒和眼紅。
事態發展到現在,小魚小蝦所剩無幾,剩下一些之前多少會令他們存在忌憚的白手套家族。
因為一眾寵臣不滿足的關係,再有成功了那麼多次的例子,他們變得更加膽肥,看似已經顧不了太多了?
“中軍尉會謁見君上嗎?”長魚矯問道。
樓令搖頭說道“我不是士師,也不是司馬,隻做分內的事情。”
其實,中軍尉也能管,隻看管不管。
長魚矯站起來,對樓令行了一個彎腰九十度的大禮,說道“多謝中軍尉告誡。”
重新站好的長魚矯冷冷地掃了麗蒲後一眼,再次向樓令行禮,麵相樓令倒退了幾步,隨後才轉身邁步離去。
“這……”麗蒲後儘管知道長魚矯要退縮,隻是仍舊感到迷惘,看向樓令說道“我這是安全了嗎?”
樓令沒有給予答案,隻是說道“我做了符合你給出價碼的事情。”
很多時候沒有必要打生打死,尤其是身份足夠高並且有進言渠道的時候。
樓令真的夠資格隨時謁見晉君壽曼,可不是誰想在晉君壽曼麵前說什麼就是什麼。
很明顯長魚矯知道上麵那一點,他們一夥人確確實實是在侵占屬於國君的資產,不敢去賭晉君壽曼願不願意相信樓令所說,隻要樓令表露出態度,他們隻能選擇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