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時期,列國都會盯著晉國與楚國,何況是晉軍與楚軍在“赭丘”發生的這一場大戰?
楚國君臣絕對比晉國高層更想堂堂正正打贏這一場戰役,隻是開場試探的幾次交戰讓楚國君臣意識到一點,楚軍從素質上拚不過晉軍,方有了趁著濃霧逼近到晉軍營寨前的一幕發生。
可是,楚國君臣又清楚不能完全破壞交戰規則,要不然不止是逼迫晉軍玩命,他們在“邲之戰”取得的戰績也會被天下人所懷疑,使用陰謀詭計獲取“赭丘之戰”的勝利,不會讓晉軍服氣,列國也將鄙視楚國。
現在進行的是爭霸戰爭,使用陰謀詭計獲得霸權,沒有諸侯會服氣,一旦諸侯不服氣,短暫獲取到霸權,接下來麵臨的將是更頻繁的挑戰,那還叫什麼取得霸權呢?
隻有堂堂正正戰勝對手,使之明白根本無法反抗,霸權才能夠穩固,諸侯每一年準時上貢。
所謂的爭霸,不以吞並土地與人口為目標,為的是獲得更多的小弟,獲取他們的上貢。
那種心態之下,交戰的雙方不止在戰場上守規矩,更不會去屠戮對方的普通人和破壞生產設施。
畢竟,打服了對方,是要讓對方為己所用,肯定是要避免產生不必要的仇恨。
進入到兼並的階段,規矩什麼的自然要甩到一邊,慢慢也就變成打總體戰的模式了。
什麼是總體戰?就是隻要能夠削弱對方便無所不用其極,最終目標就是要將對手消滅。
不擇手段的用法在上一輪大兼並中已經一再發生,又再一次進入講規則的階段,無非就是列國發現難以兼並對方而已。
類似的情況會反複上演,例如歐羅巴從野蠻時代步入中世紀時期不講規則,一直到中世紀持續近現代歐陸有自己的一套交戰規則,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再一次不講究什麼交戰規則了。
歐羅巴的那種情況,其實就跟諸夏文明一樣,大環境所導致的一係列思想演變,不是哪一代人願不願意遵守什麼規則。
在中世紀時期的歐羅巴,兩國發生交戰,爵位低的一方甚至要過去向爵位高的一方朝拜。
那種朝拜是真的下跪行禮,還是在兩軍的注視之下,跪完再回去統兵展開廝殺。
類似的事情在歐羅巴的中世紀發生無數次,一旦是爵位低的一方打贏,甚至要像伺候大爺一樣照顧爵位高的一方,殺是絕對不敢殺,心裡則是樂開花,琢磨該要多少贖金才合適。
諸夏文明這邊至少不用君主下跪,頂多就是互相見禮,言語上互相嘲諷。
發生在“赭丘”的這一場戰爭,遠遠不到晉國君臣認為最危急得到時刻,怎麼可能想要耍花招?
樓令甚至覺得,哪怕己方處在劣勢,國君或許願意玩花招,卿大夫則是會選擇認輸。
沒有太特彆的原因,單純就是卿大夫認定保持國家的逼格更重要。
這一次輸了也就輸了,下一次打贏回來便是。
一旦晉國的逼格沒了,可不是打贏一次就能夠將逼格重新建立起來。
魏顆……,或者說魏氏,他們實力可能不弱,沒有涉及到某種領域,直白說就是參與的國家大事太少,思想覺悟自然被限製住了。
樓令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網絡時代的男孩子在成長階段多少關心過國家大事或國際局勢,誰還不能夠當個鍵政者。
即便是對政治沒有興趣,作為男性所接觸到的信息,不管是主動或是被動,一定有過跟大局有關。
要是感興趣,在信息易得的時代,能夠學到的就會更多。
一個人所能夠接觸到多少信息,確確實實成長階段的資糧,有無用處隻是跟其職業相關。
如果樓令魂穿之後一直是普通階層,整天光吃飽穿暖都是難題。
爬到一定高度的樓令,免不了動腦子思考更多政治層麵。
現如今,晉國所想要的太明顯,樓令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魏顆看不出來跟魏氏所處的尷尬地位有關。
他們雖然實力足夠了,但是沒有真正躋身高層。
隻有真正擠入某個圈子才能夠得到相關的信息,可以依靠獲得的信息進行正確判斷。
沒有可做判斷的信息,自然會出現“信息差”的情況,再做出錯誤判斷的情況。
所以,不是魏顆笨或魏氏沒有聰明人,他們多少算是被“蒙蔽”了而已。
在眼界上的差距,往往能夠決定一個人能夠可及的高度。
樓氏能夠十幾年發展到現如今的規模,不正是樓令在眼界與思想上的高度在支撐嗎?
晉軍與楚軍的交戰還在繼續。
儘管付出的傷亡有些慘重,晉軍牢牢釘在了原地。
一直猛攻的楚軍,他們付出的傷亡絕對比晉軍多,心底的怒意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變淡,攻勢也就沒有多麼猛烈了。
怒急攻心的時候力氣會增大幾分,怒意消散或許就會渾身酸痛外加精神層次的疲勞。
哀傷狀態之下,精神層次會出現“找死”的衝動,緩過神來會讓生存再次變成亟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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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控軍隊的集體情緒是領兵將校必須掌握的技能,才能夠玩得動“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哀兵必勝”等等戰術,方才楚國君臣所使用的便是“哀兵必勝”這麼一個招數。
可惜的事情是,楚軍的整體素質就擺在那裡,一陣子的“衝動”之後,哪怕有“左右廣”當作鋒銳,整體堪憂的素質不足以讓楚軍開創出更好的局麵。
交戰態勢陷入僵持,每時每刻都有人受創或是倒下,地麵的血跡越來越多,乃至於都彙聚而流,一些低窪區域聚攏了血窪。
“無法反推嗎?”欒書已經問了好幾次。
士燮愁眉苦臉地說道“楚人被逼拚命,實在難以推進。”
“被逼拚命?”欒書心想“這的確是楚國君臣會乾的事情。”
中軍並不是這一戰的主力,扛線的是上軍。
如果欒氏有那等實力,欒書說什麼都不會將扛重任的角色讓出去,奈何欒書明確知道自家扛不住。
這一次,郤氏扛住了重任,不止會讓郤氏聲望更高,國內又該出現投靠郤氏的浪潮。
有家族欣欣向榮,自然就會有家族陷入頹勢。
無法扛住重任的欒氏,欒書或許還能坐穩中軍將的寶座,家族卻是不知道有多少附庸會跑。
欒書不會在國戰期間做什麼,回國之後一些事情卻是要馬上實施,不然欒氏真的就要沉淪了。
交戰一開始的時候,上軍打得很不錯,甚至郤氏所部壓著楚國“左右廣”在打。
當然了,所謂壓著打隻是從氣勢上顯示,不代表郤氏所部給予“左右廣”造成多麼慘重的傷亡。
晉軍高層可是非常清楚一點,楚軍的“左右廣”披甲率達到六成,一旦繼續僵持下去的話,與之對戰的郤氏所部必定出現很大損員,極有可能會扛不住。
郤氏雖然是晉國最為強大的家族,正式披甲的士兵也就不到兩成,有可能會更低。甲胄多是木甲、布甲,少量的皮甲,鐵甲反而比皮甲多。
有披甲和沒有披甲的區彆顯示在哪裡?不止是心態上麵,還有物理防禦力的優勢。
所謂的心態優勢,無非就是依仗防具不被攻擊甲胄縫隙,更能夠放開手腳用在攻擊上麵,肯定會顯得更加凶悍。
物理優勢就更簡單你砍我,我屁事沒有;我砍你,你一下子就傷了或死了。
郤氏當然有鐵甲。
樓氏前前後後出售了一千三百套鐵甲給郤氏。
以正常的情況,郤氏當然不會列裝一千三百人,應該列裝九百人到一千人之間。原因?當然是因為需要留作備用。
郤氏用作與“左右廣”交戰的部隊,身穿鐵甲的人不超過五百,穿著木甲或布甲的人應該是八百左右。
楚軍“左右廣”的披甲率約是六成,也就是三千左右披甲。
那麼,即便是郤錡將一千三百多披甲的士兵集中一處與“左右廣”交戰,不是還差了一千七左右嗎?
交戰進入僵持階段,哪一方的披甲率高,優勢會比其它交戰態勢更為明顯。
看一看郤氏與“左右廣”的傷亡比對就知道了。
一開始,郤氏死傷兩人能換到“左右廣”一人。
進入交戰僵持階段,郤氏往往要死傷五人左右才換到“左右廣”一人。
那不止是“左右廣”披甲率更高的關係,跟平均的兵源素質差距也有關聯。
楚軍“左右廣”擇優再擇優而選,尤其還披了甲。
郤氏是正常征召組建編製,披甲率也不高。
用“有心算無心”形容有些不恰當,意思卻是那麼一種意思。自然是“左右廣”的傷亡比郤氏更低。
同樣的道理。
晉軍由“大夫”、“士”、“徒”作為骨乾或主力,搭配了“羨”這種有經過正經訓練的士兵。
楚軍也有自己的“大夫”、“士”、“徒”,問題是存在更多沒有正經訓練過的農夫與蠻人。
素質更高的“左右廣”傷亡比郤氏所部低。
素質更高的晉軍在全局上卻是比楚軍的傷亡更低。
有什麼毛病嗎?完全沒有的事。
欒書擔憂的事情是作為扛線的郤氏所部扛不住,不奢望旬氏所部或上軍其餘家族能夠扛得住,造成中間被突破,引發整體的糜爛。
暫時看上去,郤氏沒有出現頹勢,哪怕傷亡慘重都還是扛住了“左右廣”的攻勢。
問題是什麼?剛才就用了“暫時”這樣的字眼。
欒書不敢也不能派人去問郤錡或中行偃還能夠扛多久,隻有等郤錡或中行偃覺得扛住主動求援或是彙報。
“我們效仿楚軍戰法,暫時沒有取得成效。”士燮的意思是,加強左右兩翼的攻勢,試圖包夾楚軍的計劃沒有成功。
楚國君臣已經在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