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是需要以絕對的多數去融合少數,也能夠是以文明被繼承的方式被取代。
什麼叫以文明的方式被取代?等於是血脈斷絕,文化傳承了下去。
最穩妥的方式莫過於,擁有絕對的多數,再加上文明等級的壓製,融合起來的成功率無疑最大。
樓令需要考慮好一件事情,晉國會不會發生分裂,多久之後會分裂,再來決定與狐氏的綁定要有多深。
不懂?
好像是不那麼容易懂。
簡單來說就是,樓氏不可能完全控製住狐氏,搞不好最後還可能反目成仇,樓氏與狐氏捆綁著立國則會成為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曆史上的三家分晉,並不是趙氏、魏氏和韓氏單獨一個家族立國,有著許許多多跟隨獨立。那些家族後麵也成為了新國家的一份子,各自取得了實力允許的官位。
在晉國分裂之後,由於有一個各取所需的過程,他們的利益自然進行深度捆綁,反叛的代價無疑就會很大,不敢輕易進行反叛。
樓氏與狐氏同在晉國,兩個家族並沒有一塊乾過驚天的壞事,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肯定會讓關係出現變化,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和平分手。
很多家族就是那樣,某一段時間進行結盟,哪怕當時結盟的深度再高,有那麼一天總會回歸平淡。
如果結盟的雙方互不乾涉家族內部事務,分手也就是分手而已。
現在的情況是,狐雍要求樓氏對狐氏進行全方位的扶持,回報則是狐氏成為樓氏可以借用力量的附庸。
是的,兩個家族互派家臣幫忙治理,在樓令看來就是樓氏對狐氏進行全方位的扶持,一切隻因為狐氏在各方各麵太過缺失。
因為時代的特殊性,起碼作為中原列國一員的樓氏,他們很難在扶持狐氏的過程中進行徹底架空,彆說是吞並人口多達十多萬的家族了。
如果樓令啟動吞並狐氏的計劃,此後兩家必定是隻能剩下一家,沒有第二個可能了。
其實,晉國的曆史上有過不少例子。
中行氏與智氏同為出自荀氏,他們比誰都有互相兼並的基礎,可是中行氏曆經中行吳和中行寅兩代人的努力,一樣沒有能夠吃掉智氏,乃至於讓智氏越離越遠。最終的結果反而是,智氏吃下了包括中行氏在內的所有荀氏小宗,並且智氏一脈成了荀氏之主。
再說曆史上的韓厥扶持幾乎一空二白的趙武,到趙武與韓起好得跟蜜糖似得,步入第三代人就開始各種互相耍陰謀和施陰招,直至趙鞅那一代乾脆就讓韓不信以激烈手段讓韓氏與趙氏進行了切割。
隻要是涉及到集體,沒有白眼狼這個說法。
無論誰對誰進行過幫助,或是有天大的恩情,隻要兩個集體的利益不再一致,分道揚鑣就屬於是一種必然。
同理,兩個集體的利益出現矛盾,上一刻還是親密戰友,下一秒立刻就該兵鋒相向了。
狐雍看到樓令沒有馬上答應下來,相反樓令陷入沉思,心裡非但沒有不滿,乃至於可以說非常理解。
在狐氏這邊,他們很清楚之前的合作是一種交換,己方用軍隊與資源換取樓氏幫忙達到回歸晉國的目標。
接下來的相處模式,一旦樓氏答應互換家臣,同樣是狐氏需要來自樓氏的扶持。
所以,狐雍一開始就將態度表達得很明確,狐氏願意作為樓氏的附庸。
很多家族願意成為其他家族的附庸,並非是他們受到了脅迫,完全就是出於本家族的需要。
而那種需要有類似於狐氏需要得到扶持,更多是覺得安全沒有保障需要靠山,無論是出於哪種需要,一概就是自認為弱勢的一方。
問題出現在哪裡?弱小的時候能夠認清楚地位,強大起來之後呢?
沒有多少靈智的動物在強壯之後,它們會試圖奪取與實力相匹配的地位,何況是擁有智慧的人。
最終,樓令對狐雍笑著說道“我同意了。”
這裡是樓令想清楚了一點,起碼在他和樓小白這一代,樓氏可以壓製住狐氏。
與此同時,隻要樓氏一直在進步,不止狐氏跟不上,其餘家族也需要追趕。
看近期利益的話,樓氏不管是在國戰納賦或是在對北部的擴張,很需要狐氏這個屢屢能出動兩三萬大軍的打手。
狐氏是能夠出動兩三萬人馬,隻是質量上比較差。
這麼說吧?狐氏出動三萬人,樓氏隻出動一萬,最終贏的一方絕對是樓氏。
隻不過,樓氏再加上狐氏,指揮權在樓氏,樓氏與狐氏的結合就不止是一加一等於二,可以是一加一大於二。
短期內有需要的地方,長期可以再看一看,樓令選擇答應下來。
很容易捋清楚的事情,怎麼會讓樓令看上去比較煩惱?簡單就是因為樓令的身份足夠高,遠期的目標足夠大!
真就是那個樣子。
身份和地位足夠高,有著很遠大的目標,遇到了狀況之外的事情,總是要思考更多的方方麵麵,真不是單純為了裝逼而在故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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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令事先沒有想到狐雍會下這種重注,遭到的就是預料之外的突發狀況,能夠花兩刻鐘將利弊捋清楚已經很不錯了。
宴會因為達成協議,氣氛自然是變得更好。
當天沒有將互換家臣的名單列出,甚至後麵沒有再提起相關的事情,主要是以放鬆為主了。
隨後的幾天,狐氏用更恭敬的態度來款待樓氏眾人,直至他們的部隊集結完畢,狐雍跟隨樓令率軍北上。
以地理位置的話,狐氏的勢力範圍在現代的山西北部,具體一些就是呂梁山一帶。
呂梁山是一座連綿數百裡的山脈,有著許許多多的大峽穀。
狐氏在這一片區域生活,很多大峽穀用來放牧,僅是在汾水上遊開墾出了一片農耕區。
如果樓令熟知現代縣市分布的話,能夠知道狐氏的農耕區是在靜樂附近。
他們出“梁”城向北,行軍十六天才抵達農耕區附近停下來休整。
不到八十裡的路程走十六天,不是山地拖慢了行軍速度,主要是樹林多到嚇人,需要繞路以及開路。
“如果狐氏想要恢複正常,最為緊要的就是築城,然後開墾耕地。”樓令與狐雍在汾水邊上巡視。
狐雍極其認真地點頭,再說道“築城的話,等樓冰幾位到來,我們會馬上著手進行。”
樓令又說道“保持治下的交通便利才能使一個家族保持緊密,你們也需要開辟一條往北的道路,平時將它維護好。”
狐雍又答應了下來。
關於開出一條通道這件事情,狐氏自然是能夠因此獲得好處,需要一再借道的樓氏好處也不少。
當然了,哪怕樓氏不向狐氏借道,一樣能夠抵達原屬於林胡的區域。
等林胡這個勢力消失,哪怕可以向狐氏借道,樓氏一樣會另外開辟出一條通道。
那是彆人的隻屬於彆人,自己的才是自己的。認不清這個道理,某天一定會吃虧。
這一段時間下來,兩位家主已經在互換家臣的人選上達成一致。
樓冰將作為狐氏的首席家臣,帶四位樓氏的家臣來到狐氏這一邊效力。
狐氏一樣會出五名具有技能的人去樓氏當家臣,隻是不挑人不作為樓氏的第一家臣,傾向於管理放牧業。
從這裡就能夠看出一點,樓氏與狐氏並不平等。而這種不平等是被狐氏所接受的。
如果狐氏追求平等,講事實就是他們也跟樓氏湊不到一塊。
其實,樓氏與郤氏相處的時候,一樣是樓氏處在弱勢地位,樓令認清這一點是基礎,不然郤氏憑什麼帶樓氏玩。
退化非常嚴重的狐氏,他們在農耕上麵乾得很粗糙,沒有人工修建水利設施,耕作也是撒種子任由生長的方式。簡單說就是,過著刀耕火種的日子。
與之相反的是狐氏在放牧上很拿手,懂得利用並不大的峽穀養出不錯的馬匹,擁有足夠多的牛和羊。
近幾年來,樓氏會拿糧食、布匹與各種日常生活用品跟狐氏交換馬、牛、羊,還願意幫狐氏與其他家族搭橋牽線達成交易,關係就是這麼升溫,並且兩個家族的互信越來越牢靠。
個人與個人之間才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家族真沒有那麼一回事。
兩個家族多方多麵的利益交融,互相都能夠因為合作獲利,自然是會越走越近,反之則是越離越遠。這個就是現實。
“狐氏有一項事情亟待解決。”樓令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狐雍,說道“你們保留了建製,隻是跟沒有建製差不多,各級職能模糊,互相之間不具備權威。”
狐雍當然知道有那些毛病。
以放牧為生的族群,他們基本上都會有相同的毛病,更加傾向於弱肉強食的相處方式。
這個其實跟生長環境有很大關係,生活環境惡劣,生產無法滿足消耗,競爭意識自然會極強。
因此在遊牧族群這一邊,天然就是強者會更肆無忌憚,也更擅長使用武力解決矛盾。
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以放牧為生的情況下,打不過可以收拾家當逃竄,顧忌心自然會更少。
農耕族群?想逃可帶不走農田,打不過自然會隱忍,選擇了隱忍就需要服從。
所以了,起碼在封建時代,遊牧族群的下克上就是比農耕族群尋常。
剛才樓令先提到狐氏需要增加農耕區,再提到私軍的建設,邏輯就是先讓其人有不逃的牽絆,再實施相關的管控。
另一個很現實的因素需要狐氏麵對。
獨立自主的狐氏不需要向誰交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