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罃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和想做什麼。
當前的荀氏內部真的很複雜,試圖獲得更多自主權的智罃失敗,導致智氏受到了更多的打壓,全方位的實力正在下滑,日子變得比以前更難過。
如果智罃治理的家族足夠強大,滿足手中既有的權柄,他會很願意站在大局的立場去做事,比誰都更加的維護規則。
然而,智氏麵臨的狀態導致智罃必須另辟蹊徑來謀求發展,要不然就該淪落成另一個小宗程氏一般的狀況。
所以說,不止屁股決定了腦袋,實力也直接影響一個人的心態和所作所為。
作為荀氏小宗的程氏是個什麼狀況?他們在旬林父時代就已經沒有多少存在感,後來更是被旬庚像廁籌那樣用完就丟。
中行偃一直在拿共有資產扶持中行氏,侵害到智氏的利益,再有程氏來當例子,就問問智罃會有什麼感受?
現在的樓氏發展得挺好,狀態也顯得很健康,自然讓樓令更願意去守護既有的現狀。
換作樓氏遇上了智氏那樣的情況,為了自保的樓令絕對做得比智罃還要更激進。
真理就是人在不同的境遇下,心態絕對不會是一個樣!
“多少是該幫一下大舅哥,隻是不能從改變國家架構的層麵去幫。”樓令開始思考起來。
智氏現在麵臨的難處是中行偃正在打壓。
中行偃對智罃的打壓比較隱性。
例如以前智氏可以拖的稅收,到了期限必須馬上交;智罃納賦雖然可以從大宗獲得兵源,兵源的素質卻是變得更差;其它的輔助方麵,不是變得拖拖拉拉,便是直接被斷了。
比起直接使用武力撲滅,或是給智氏換一名家主,中行偃所做的事情確實已經很溫和。
而作為大宗之主的中行偃,他針對智氏的行為並不能算有錯。
要是眼睜睜看著智氏脫離荀氏獨立,才作為大宗之主的失職,不是嗎?
隻是,智罃因為應得利益一再被挪用,他試圖帶著智氏獲得更多更大話語權,乃至於想帶著智氏獨走,好像也沒有什麼錯。
所以說,凡事不能光看對錯,分立場反而顯得更簡單。
兩個國家爆發戰爭,雙方的士兵都要上戰場拚殺,士兵有錯嗎?他們能有什麼錯,無非就是作為一名士兵服從命令和履行天職。
至於說針對平民進行屠戮,那就不止是立場的問題,涉及到了人性的層麵了。
樓令思來想去,發現很難在其它方麵幫到大舅哥,要麼是贈送一些物資救急,不然就是帶智朔一塊玩,二選一而已。
救急,不是救窮。
急能救,窮救不了。
誰都一大家子人要養,樓令沒有幫智罃養家的能力,也沒有那個義務。
樓令帶上智朔一起玩,姑父帶侄子一起耍,哪怕中行偃明知道是一種幫扶也不能說什麼,相反中行偃還要對樓令進行致謝。
後麵,樓令主動去拜訪智罃,送了不多的一批物資,同時提出西征會帶上智朔一起。
智罃沒有刻意表現出感激,看上去卻是十分高興。
“範氏需要平叛,他們也連續三年南下,今年不好再讓新軍南下。”樓令既然選擇了幫,一樣是幫,其它心思也就願意花一些,說道“肯定要有軍團南下,新軍北上,下軍西進,中軍不動,你為什麼不賣範氏一個人情?”
樓令看智罃的臉色,知道要說什麼,提前說道“秦國連續兩年進犯西疆,我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去西邊的話,免不了幾場惡戰,下軍佐那邊沒有問題,你這邊……”
後麵的話不用說,近期智罃麾下的部隊是什麼戰鬥力,隻能說有目共睹的差。
智罃不得不問“你是說,南下不會有交戰?”
樓令突然發現智罃的智力下降好多,沒好氣地說道“這種事情誰敢保證啊!”
楚國是表現出不與晉國真正交戰的姿態,可是真的一切說不準。
智罃蠻橫地說道“再凶,讓阿嬌不給你上床睡覺。”
樓令直接樂了。
兩個男人進行相處,一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互相之間在心裡有數即可。
近期,晉國君臣都比較懶散。
這種懶散是忙碌了兩年,身心疲憊想要歇一歇,也是覺得外部危機問題不大的一種懈怠。
在那種狀態下,鄭國使者前來求援,每一次詢問都是晉國高層正在商量,一旦有決議會立即給予答複。
結果是鄭國君臣從抵達“新田”謁見晉君周求援,到一個多月過去之後,詢問得到的答案是晉國高層還在進行商量。
什麼時候晉國高層變得這麼拖拖拉拉?這簡直是太不晉國了!
偏偏鄭國使者隻能一天問一次,其它什麼都做不了。
當然,也是鄭國使者太笨,要不然辦法總是比困難多。他學楚國使者跑去秦國宮門外哭,不吃不喝哭上七天七夜,不就行了?
話說,一個人哪怕有吃有喝,能夠連續哭上七天七夜?彆說是沒有連續哭,光不睡覺都要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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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啊,反正我們要考驗鄭國的信譽,繼續拖著就是。”郤至戒酒成功,明顯人變得清醒了。
這一次會議在臨近新一年的冬至節前召開。
因為是在宮城召開會議,作為一國之君的晉周肯定在場,其餘卿大夫也是一個不落,其它如中軍尉、司馬等中高層也會在場。
“諸侯有什麼反應嗎?”晉君周問道。
郤至總理外交的職權還在,答道“未有諸侯派來使者。”
鄭國的都城“新鄭”被子重率軍圍了四個多月,他們暫時隻是圍而不打。
換作是在以往,楚軍抵達“新鄭”城下,鄭國君臣就該立刻投降了。
這一次,鄭國君臣麵對楚軍兵臨城下,他們沒有立刻投降,隻是也不敢出兵與楚軍交戰,乃至於會贈送一些物資作為服軟的姿態。
鄭國這種選項讓晉國君臣很失望,想來也讓衛國、宋國的君臣都很失望。
晉國君臣自然不存在對鄭國有多大的信任,乃至於極度懷疑鄭國君臣還是蛇鼠兩端的心態,一點出兵救援鄭國的想法都欠俸。
如果鄭國態度鮮明地跟楚軍交戰?其實反倒是逼著晉國趕緊出兵救援。
道理不複雜的。
楚軍隻是對“新鄭”圍而不攻,情況看上去並不危急,介於晉國要不要出兵救援都可以的狀態。
一旦楚軍攻打“新鄭”,雙方打得很激烈,到時候晉國不發兵救援,反倒會讓晉國這位老大哥當得很失職。
衛國和宋國的失望是,他們等著從鄭國對晉國悖盟,抓住機會從鄭國身上奪回失地或是咬上一口。
可能楚國對鄭國的不投降也是失望?起碼子重會失望,因為鄭國不投降就無法敲詐一筆。
晉君周一聽沒有諸侯對晉國不出兵援救鄭國表達態度,一下子就不是那麼在乎鄭國的境況了。
他們比誰都清楚鄭國這一次為什麼不投降楚國,無非就是晉國從鄭國身上割了肉,導致鄭國君臣出現“成本沉沒”的憂慮。
鄭國雖然是被晉國逼著割舍十三座城池,但是多少作為取信晉國的付出。
要是鄭國再一次稍微被子重圍城一逼就投降楚國,之前的十三座城池豈不是白白割棄,接下來還不知道晉國會再做什麼。
非常要命的事情是鄭國這一代君臣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他們既害怕成本沉沒,又不想做更多取信晉國,搞成了現在的尷尬局麵。
剛才說了,要是鄭國跟楚國交戰,晉國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做的晉國不止是沒有儘到對鄭國的保護義務,同時也是失信於其它交了保護費的諸侯。
“子重不可能長期圍困‘新鄭’,看楚軍什麼時候撤軍,我們再做做樣子南下吧?”郤犨進行提議。
中行偃想說什麼,先看看郤錡,再看看樓令,主要還是看樓令的臉色。
這不是中行偃到了非要看樓令臉色行事的地步,主要是樓令多次主張應該對楚國乘勝追擊,郤犨的提議明顯不符合樓令的行事方針,附和或反對都可能與兩位卿大夫之一意見相左。
郤錡直接看向樓令,問道“下軍佐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就讓郤犨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老夫已經發表了意見,怎麼沒有人迎合?
郤氏之主在自家小宗苦成氏之主發表意見之後,再去問外人意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啊?
“主要是,我們出兵的話,兵力太多會讓子重退避,一旦兵力少了卻有風險。”樓令現在根本不會在國家大事上輕易馬虎,想了想說道“已經臨近冬季,出兵的代價比較大。等開春之後,鄭國沒有悖盟,楚軍仍舊沒有撤兵,出動比楚軍少七成的兵力南下吧。”
講實話,樓令比誰都希望鄭國再次悖盟。
若是鄭國敢再一次悖盟,會不會惹怒誰並非關鍵,晉國卻是有理由繼續蠶食鄭國了。
至於鄭國堅持住沒有悖盟,晉國要不要救援鄭國?晉國僅僅為了維護老大哥的體麵,肯定是必須要出兵救援,不用提晉國需要繼續削弱楚國。
“現在的關鍵是,楚軍不跟我們正麵交鋒。”郤錡先講出重點,再繼續說道“如果我們動用少於楚軍七成的兵力,子重仍是不接戰,選擇了撤軍呢?”
樓令說道“那就讓鄭國攻打陳國、蔡國或許國。”
楚國在攻擊晉國的小弟,用這樣的方式逼迫晉國出兵。
並且作為統帥的子重一看晉軍逼近就會退避,明顯就是在執行疲晉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