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陳前輩,德言兄,你就彆賣關子了,直說吧。”
陶大臨坐不住了開口追問道。
“以庸來說吧,你看他卷子看的久,理解也最深。”
陳瑾把皮球踢給溫應祿,不過魏廣德也明白是怎麼會事兒了,應該就是加派剿倭稅的事兒。
“嗬嗬,那好,就我來說。”
溫應祿笑笑,“朝廷不是沒錢,胡大人就提出讓他在江南就地征收軍費用來剿倭,除了江南土地按畝加稅外,還想沿運河收取過往商人的厘金,所收稅銀用於江南剿倭,自此可不用朝廷額外撥付軍餉。”
“那江南那邊受得了嗎?都已經因為倭亂錢財損失慘重,還要加派稅銀?”
金達遲疑道,話裡顯然不太支持這個想法,隨即他就想到牽出此事的魏廣德,難道他就是支持江南加稅的?
想到這裡,金達看向魏廣德那邊,看到他老神在在的坐那裡,還順手夾了口菜放進嘴裡。
“這些可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上麵的人自然會討論,因為這個事兒六部爭論的很厲害,西苑和內閣都沒有表態,隻是”
溫應祿說道這裡看了眼魏廣德,“彆的衙門不好說,翰林院裡麵,大部分人都認為他們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江南征稅用於剿倭,對於江南人來說也是好事,隻有平定倭患才能安居樂業,朝廷也有錢財用於賑災。”
“對,對。”
金達聞言點點頭,畢竟是新進官場的,自然不好在這些問題上發表過多自己的看法,都說了現在朝堂上爭論的很激烈,顯然和自己想法的人也不少。
遇到問題,提出解決辦法,好壞大家商議著來,這才是處理國事的政策途徑,總不能空談誤國吧。
“會試呢?”
諸大綬又問道,知道了鄉試的考題,他們現在很想知道魏廣德會試又怎麼答的。
對於他們來說,那道題他們自然知道,不過他們的策論都是中規中矩的,建議都是節儉用度,平日裡就要節儉,省下錢財以備災荒。
“你們的卷子大多都是聖人觀點,講究節流,廣德說的是開源,以江南絲綢、茶葉和瓷器這些外夷喜歡的產品進行交易,和他們換回金銀、糧食,朝廷就有錢賑災了。”
溫應祿回答很是簡單,但是也把他們和魏廣德卷子的區彆說了出來,“當然,廣德的卷子也說了,就是務本節用,生財之道也。”
聽了溫應祿的話,諸大綬等人都是連連點頭,這話和他們寫的策略意思就是一致了,隻是多了貿易開源這一條。
“早聽說廣德善於應對難題,今日算是受教了。”
金達點點頭,江南人,對於做生意天然的不抵觸。
做生意能生財,他是知道的,他家也不是商人家族,自然不在乎商人的利益,相對來說他更關注前麵那個,讓胡宗憲在江南按地加征賦稅的事兒,這才關係到他家的利益。
“朝廷要對江南商人加稅?”
這個時候諸大綬忽然插言問道。
“不是。”
溫應祿當即搖頭道,“征稅多寡那是有祖宗定製的,不能擅改。”
“那朝廷議論的是什麼?”
諸大綬驚訝的問道。
“工部右侍郎趙文華大人建議在江浙一帶改稻種桑,增加生絲產量從而提高綢緞產出,不僅可以按製收取稅收,還能通過市舶司再為朝廷賺上一筆銀子,從而解決朝廷用度拮據的境地。”
溫應祿搖著頭說道。
“改稻種桑?”
之前還一副漫不關心表情的魏廣德忽然驚叫失聲道。
怪不得他這麼大的反應,後世記憶,似乎魏廣德看到過這個橋段,反正很不好,當地老百姓被貪官汙吏害慘了。
魏廣德提出海貿可不是給他們貪官汙吏低價兼並土地用的,那是實實在在解決大明財政問題的良方。
放眼世界,大明就是這個時代的第一經濟強國,國民生產總值絕對世界第一。
也就是國內金銀銅這樣的礦產少了點,所以看上去似乎沒有西夷更有錢,其實他們拿到大明換取商品的金銀都是沾血的東西,從非洲和美洲搶掠來的財富。
魏廣德沒想到自己的提議被人這麼解讀,這可不是他的初衷,魏廣德感覺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然好政策被貪官汙吏念歪了,傷的是百姓,毀的是他魏大官人的名聲。
看看,現在翰林院的幾位都知道他在會試裡提到過增加海貿的事兒,增加絲綢、瓷器的生產用於對外賺銀子,相信消息肯定也流傳開了。
之前得到嘉靖皇帝的重點照顧,好吧,有了這個消息,估計大多數人都會以為這代表的就是西苑的政治風向。
但是,一旦真讓趙文華這些人做成了這件事,傷了江浙百姓的生計,最後罪名怕是就會打到自己頭上,讓自己莫名其妙背上這口黑鍋。
魏廣德已經可以想到自己成為官場上的老鼠,人見人憎,說不得就被罷官下獄也未可知。
絕對要做點什麼,不能讓事態這麼發展下去。
對於江南加稅用於剿倭,魏廣德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如果有問題,那就是胡宗憲那個對土地加稅的法子不好,會讓江南百姓負擔加重,他魏廣德隻考慮加商稅,可沒打算對土地動手。
至於改稻種桑,那就是完全歪曲他的本意。
不過,這會兒魏廣德也意識到他當初會試的卷子有點問題,那就是你要增加絲綢等商品的海貿量,前提就是你得有更多的產品生產出來,沒貨物你怎麼交易?
得好好想想,魏廣德心裡合計著。
不過,在這個場合上,他還不便多說,得晚上回會館後好好思慮一番再做定奪。
接下來魏廣德就仔細傾聽溫應祿、陳瑾等人的講述,這些情況都很重要,由不得他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