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也住不長了,那邊契約簽好,收拾下就搬過去。
魏廣德在心裡打定主意,隨即又拿出家書看了起來。
這次前麵的內容就不看了,主要是後麵的那幾段。
好吧,自己雖然是穿越來的,可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自己老早就有預感,擺脫不了這個時代的束縛。
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實就算是到了後世,雖然自由戀愛很普遍的,但是影響婚姻的諸如門當戶對這樣的觀念依舊深入人心。
很多人嘴上不承認,但是內心裡其實還是認同的。
老爹在信裡並沒有名言是哪家,但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對方似乎是很有背景的家族。
魏廣德仔細看了兩遍,這才重新把書信折好放回信封,尋思著該怎麼回信。
算了,還是先把之前想要做的事兒做完再說。
魏廣德把書信放進箱子裡收好,裡麵已經靜靜躺著家裡來的兩封信件了,自己卻隻回複了一封。
晚上,魏廣德躺在床上,尋思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朝廷明旨停止了朝貢貿易,但是顯然生意又恢複了,而且朝廷也知道賺錢了,還想要賺更多的錢滿足朝廷的用度,所以才想要增加絲綢產量。
浙江一地,把大量田地用於種桑養蠶,增加原材料供應,織造更多的絲綢出來。
回頭要查查大明朝現在每年的絲綢產量才好,魏廣德想到。
想到就要做,第二天魏廣德到了翰林院後,又在藏書閣找到曆年織造的數據,了解這個時期官方統計的紡織數據。
魏廣德平日裡也做衣服,不過他偏愛鬆江大絨麵料,那東西也是這個時代最昂貴的紡織品麵料,一匹布十丈,也就是一百尺,在九江那邊市場價高達86兩銀子。
絲綢和綾羅價格也不便宜,但是絲綢的話,每尺價格還便宜些。
絲綢不像棉布可以織很長,一般一匹絲綢也就三丈,大約三十尺,市場價格在6兩銀子。
魏廣德是有點看不懂,後世棉布比絲綢便宜多了,可是在大明朝,和後世明顯反著來的,棉布更貴。
找到資料,魏廣德就在自己公房裡慢慢翻看起來,不看不知道,大明朝紡織中心還真不少,南北都有。
不僅江南蘇州、常州、鎮江、湖州、杭州、南京的絲織業一直非常興旺,連北方的京都北京、涿州、太原以及西南成都的絲織業也相當昌盛。
在魏廣德原來的印象裡,訴訟那邊應該是最多的,現實也是,隻不過其他地方的紡織工坊也不少,而且規模也不小。
官方的紡織機構就有“兩京染局”,分設北京和南京的內織染局、南京禮帛堂、蘇州織染局和杭州織染局。
這幾處官府紡織工坊雇工人數魏廣德也知道了,就有六千多人,這並不包括民間私人的工坊。
官方統計僅嘉靖三十四年全國的緞、布產量高達二百多萬匹,這還不包括農家自己織的布,都是各大工坊上報的產量,因為明朝是要對這些布匹生產課稅的。
按照現在三十稅一的標準,官府收了八萬匹緞、布,至於官造則是大多供應內廷使用和外廷的薪俸發放。
不清楚每年到底有多少紡織品被賣到外洋,魏廣德也不好說什麼,但是顯然整個大明的紡織工業還是很強大的,紡織工坊的場主都特麼有錢。
現在朝堂上討論在浙江改稻種桑,那自然是要增加生絲產量,為綢緞工坊更大的擴產做準備,由此可見外洋夷人偏愛的是大明朝的絲綢,而對棉布興趣不大。
好了,魏廣德仔細翻看了過往數十年織機和布匹產量的數據,對大明朝在紡織方麵的產能有了個大概的認識,按照上麵記錄的工坊織機數量和布匹數量,似乎已經接近飽和狀態。
魏廣德很清楚,現在那些人提出改稻種桑增加生絲的供應,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打的擴大外貿的主意,而是借機兼並江南各地的良田。
魏廣德沉思半晌,知道這樣操作肯定是不行的。
現在搞“改稻種桑”有點內似後世的行政命令,最後的結果一般都不會很好,隻有市場需求拉動才能避免很多問題。
自己想要從這個泥潭裡爬出來,就必須拿出更好的解決方桉來。
市場需求拉動嗎?
既然有人提出增加絲綢的生產,那就說明增加的產量是有市場能夠完全消化的,至少誰提出誰就要拿出解決辦法來。
終端這塊魏廣德不用去考慮,那麼剩下就是生產。
讓紡織工坊的場主擴大工坊規模,增加織機數量,產量擴大了自然就對原料有更大的需求,在產量短期內提不起來的情況下,他們為了爭奪不多的市場供應量就隻能競相抬價的方式搶奪。
原材料價格上漲,從而吸引農戶自願從種稻改為種桑養蠶。
自願改變田地用途的話,那不可能大家一窩蜂上去。
按照魏廣德對現在老百姓的認識,他們雖然有各種問題,但是都很實在,就算發現種桑養蠶利潤更大,也不會一下子把全部的田地拿去做這個,而是隻會把一部分土地用來改稻種桑。
實際上魏廣德就查到在明初的時候,朱元章就曾下過聖旨鼓勵種桑養蠶和種棉花。
想好這點,現在魏廣德唯一還不確定的就是增產出來的絲綢有沒有銷路和怎麼樣才能讓紡織工坊的場主願意增加織機數量,隻要能解決這兩個問題,那麼不做改稻種桑也能在幾年裡讓絲綢產量大增。
好吧,還是需要搞清楚第一個問題,銷路,是否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是銷往外洋的東西。
魏廣德可是知道,這年頭,東西洋都喜歡絲綢,也就是東邊的日本和西邊的阿拉伯、歐洲,據說一匹絲綢運過去,價格翻幾倍都有人搶著要。
當然,和在大明不同的是,在那裡能消費得起大明絲綢的都是當地的有錢人,普通老百姓肯定是買不起的。
而在大明,其實情況也差不多,老百姓身上穿的也大多是土布衣服或者普通的棉布衣服,上等的棉布、綢緞都是用不起的。
在翻閱資料的時候,魏廣德還意外發現一個以前他不知道的事兒,棉花居然不是中國自古就有的,而是在宋末元初的時候才傳入中原地區,之前隻在南邊有少量種植,多為當地少數民族用來紡紗織布。
也就是說明朝建國的時候,棉花在大明內地產量還不大,隻是經過百多年的推廣才逐漸擴大開來,不止是種植技術有了提高,對於棉花品種和等級也有了分類,紡織技術更是優化很多。
就好像魏廣德喜歡的鬆江大絨布,就是現在棉布裡的最頂級布料。
該找誰打聽消息呢?
魏廣德這會兒又犯難了。
之前陳瑾他們把知道的都說了,魏廣德當時問的很詳細,可唯獨因為不知道市舶司的事兒,而忘記問絲綢銷路的問題,這也是思維慣性的原因,魏廣德就以為中國自古絲綢不愁賣,產多少外洋人就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