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宕宕啪啪啪宕宕啪啪啪冬”
隨著搏拊、柷、鞀鼓打出節奏感,笙、簫、琴、編鐘、編磬逐漸加入到奏樂之中,一曲古樸的明代雅樂奏響在太常寺裡。
魏廣德今天下午剛好過來看看典薄廳近些天的工作,看到裡麵的樂師正在排練樂曲,不覺就站到一旁,看著廣場上中央一群或坐或站的樂師在那裡演奏著,在他們身後兩側則是編磬和編鐘,也是有幾人在那裡敲擊。
這場麵魏廣德說真話,第一次見到雅樂。
到魏廣德原來那個時代,中華雅樂已經幾乎斷絕了傳承。
雖然一些道觀、寺廟標榜自己保存著一些雅樂,但實際上它們隻是道家和佛家的音樂,絕對不能算中華雅樂。
隻是因為傳承的關係,它們使用了一些古樂器而已,編曲也符合那個時代的標準,所以給人一種那就是古曲的感覺,事實上也確實是古曲,但絕不是雅樂。
雅樂,魏廣德是不懂的,不過看的書多了,還是有了大致印象。
周朝開始,中國的皇室開始使用一種與宗法分封製配套的、用於劃分等級的禮樂製度,自天子、諸侯、卿大夫至於士人,各個階層在各種場合使用的音樂、樂隊編製、樂章等級等各有等差。
所以,雅樂其實就是中華古代的宮廷樂曲,或者說欽定音樂,同時還要滿足儒家思想的要求。
同時,因為使用的場合是祭祀天地、祖先、山川、社稷、聖人孔子以及其他禮儀性場合使用,氛圍莊嚴肅穆。
最後那就是對樂器的要求,使用編鐘、編磬、笙、竽、塤、排簫、篪、龠、琴、瑟、柷、敔、建鼓、鞀鼓、搏拊等本土產生的樂器,不使用各種外部傳入的樂器,例如琵琶、篳篥、胡琴、羯鼓、嗩呐等。
雅樂使用配置規定嚴格,等級森嚴,不可逾越。
這個,自然就是有太常寺掌握了,祭祀誰,該用什麼標準,這都是太常寺的工作。
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節奏感還是有的,這點貌似和後世音樂區彆不大,就是旋律的起伏變化不大,或許就是為了表現出肅穆莊重來吧。
聽了一會兒,魏廣德漸漸也失去了興趣。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會停下腳步用心聆聽一下,樂師們演奏了幾個樂章後又開始重複之前的樂章,魏廣德自然就沒了聽下去的想法。
或許馬上又有什麼活動,所以才召集樂師們開始練習。
魏廣德在心裡想著,不過這些不是他該管的,是太常寺少卿和寺丞管理的事情,所以他從樂師隊伍的一側繞過,邁步走進了典薄廳。
“於大人。”
魏廣德進門後看見太常寺常務典薄於士輝正坐在書桉後發愣,想想也是,太常寺可不就是這樣嗎?
“魏大人來了,來的正好,這是這些天積累下來的文書,我都簽了,請你看看,指正指正。”
對於魏廣德,於士輝也並無什麼惡意,知道他隻是來這裡鍍金的,平日裡也不管什麼事務,所以每次對魏廣德都是很客氣。
“勞煩於大人費心了,我翰林院那邊修書的事兒也挺多的。”
魏廣德笑嗬嗬走過去坐下,看看書桉上十幾本文牘,他都懶得去翻看一下。
一開始魏廣德還是很有興趣的,但是看了幾次後就知道,其實全是典禮儀式上樂師的分配,再不就是安排雜役什麼的。
然後就是記功,參與的官員和樂師都要記上一筆,或者說是苦勞,歲末都是有賞賜的。
這就是魏廣德全部的工作了,其實就於士輝也能做完。
大明朝的翰林官大多在其他衙門掛職,其實就是這麼做的,看看實務怎麼操作就好,也不需要多費心費力的去操辦。
“外麵這是又有儀式了?”
魏廣德坐下後,有小吏送上茶水,魏廣德開口問於士輝道。
“馬上十月了,“大統曆”要頒布,自然也是有儀式的,隻是估計皇上未必會上朝,後麵還有孝潔皇後忌辰,也是要提前準備的。”
於士輝短短幾句話就說清楚了外麵樂師們是在做什麼準備。
大朝會,頒布明年的“大統曆”,還有就是嘉靖皇帝以前可能不怎麼參加這個儀式,估計就是在奉天門外樂師奏樂,百官行禮了事。
“大統曆”,其實就是後世還在售賣的黃曆書,或者叫“老黃曆”,上麵記錄朝代觀測預測未來的農時,還有朝代、忌諱、法律等內容,然後大量印發,傳到農眾手裡,幫助農業播種收的。
“大統曆”的曆史還是很長的,朱元章還沒有登基建立大明帝國的時候,那會兒還是元朝末期,由於戰亂的原因,元朝政權十餘年沒有發行當時的曆法“授時曆”,於是先一步編撰了“大統曆”進行發放,其實還是按照元朝的“授時曆”進行編撰的,隻是改名為“大統曆”。
其實從曆書起名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在那個時候,朱元章已經有了問鼎天下,建立大一統王朝的想法了。
每年的十月,朝廷就會把編撰好的下一年“大統曆”在大朝會上頒布,引發全國指導來年的農業生產。
在以農業為主的大明朝,這自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
在太常寺坐在下值,魏廣德坐著馬車回了自己的宅子,剛坐下,丫鬟送上茶水,門外就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魏廣德看向門口,就打開的大門處就看見是耿安來了,正在門外和張吉說著什麼。
然後,魏廣德就看見張吉往門裡看過來。
魏廣德衝他點點頭,是示意讓他放耿安進來說話。
前兩天魏廣德回府後,先叫來徐懷,和他簡單說了幾句話後就把寫好的書信交給他,讓他帶回南京城交給徐邦瑞。
晚間的時候,魏廣德才又叫來耿安,先是再次詢問了很多之前耿安說的徽王的斑斑劣跡。
這也是魏廣德生出的一點小心思,如果之前很多話是耿安瞎編的,那麼多問幾次,自然就會有馬腳漏出來。
為官要謹慎小心,這是魏廣德自己領悟的一點為官之道。
特彆是這次要鬥倒的是堂堂的親王,自然就更不能等閒視之。
其實每次想到自己要是真把徽王拉下馬來,那自己得多拉風,魏廣德就有點小得意。
上馬能打仗,回朝能彈劾,看以後誰還敢和自己過不去,戰鬥力那是杠杠的。
不過在實際動手前,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
現在魏廣德可以確認的就是,徽王卻是不安分,有點喜歡玩兒,到處跑。
若是在永樂朝,這就是找死的節奏。
對於那些強勢的皇帝,你們這些藩王還不夾著尾巴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