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彈劾風暴始作俑者魏廣德這幾天在同僚麵前又是風光了一把。
隨隨便便彈劾了兩個,都很輕鬆的彈劾成功,魏廣德心裡自然是小得意的,隻是陳矩那裡始終沒有送來進一步的消息。
這消息,自然就是他是否可以前往鈞州查實徽王劣跡。
繼續往上升,魏廣德是不指望了。
這年代,他已經算是坐火箭式提拔的乾部了,所以隻是追求一個同品級的七品禦史的位置,目標應該不算遠大,還是有可能實現的。
耿安前兩天就悄悄啟程回鈞州,他還要回去準備更多的徽王不法的證據,畢竟許多人家被徽王逼迫的背井離鄉躲出去了。
現在的鈞州,已經算半座空城了,都是被徽王整的。
讀書的,家裡有女兒的,早就跑了。
徽王太喜歡作弄讀人也好麵子,怕被徽王纏上丟麵子,也隻能躲,因為就算告到官府也沒用,知州都要繞著徽王府走。
另外就是要安排坐實徽王僭越的證據,有些是可以的,有些他還要先回去查查,找找證據。
不過在離開魏家的時候,耿安又是跪在魏廣德跟前千恩萬謝,還說隻要魏廣德去了鈞州,耿安就會聯係親朋好友和地方望族聯名給魏廣德送萬民傘。
想想,如果真給鈞州百姓除了徽王這一大害,送萬民傘貌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雖然魏廣德沒有主政鈞州,自然不存在為鈞州一地百姓遮風擋雨。
這些年來,官員離任,不管是致仕還是高升,百姓聚集相送倒是常有,但是送萬民傘送牌匾的貌似還真沒聽到過了。
魏廣德想到這裡不免有些心癢難耐,多有麵子的事兒啊。
所謂的萬民傘,其實就是製作一把大傘,傘上綴有許多小綢條,上書贈送人之名氏籍貫。
萬民傘在古代,地方官離任的時候,當地的士紳商賈都得表示一點挽留的意思,比較通行的方式是送“萬民傘”,意思是這個父母官,像傘一樣遮蔽著一方的老百姓,送的傘越多,表示這個官越有麵子。
如果在這個官被撤職或者降職的時候,當地還有人送傘,甚至攔轎,說明這個官絕對是個清官或者好官,而且當地人同時又有情有義。
當然,這樣的儀式發展到後期肯定也是要變質的。
其實最初在中華大地上,對於離開的清官,百姓為了紀念他,往往是請當地名師題字,刻碑留念。
但是發展到唐朝的時候,地方官為了虛榮和向上級表功,往往會逼迫地方士紳百姓為自己立功德碑,來提現自己愛民如子,造福一方百姓的政績。
事情發展到這裡,完全變了味,讓當時的唐朝政權不得不下旨昭告天下,禁止為官員刻碑留名。
不能刻碑,百姓為了表達對官員的不舍,萬民傘、功德匾也就應運而生了,不能刻碑我就送傘送牌匾。
當然,對於地方上真的非常值得紀念的官員,當地士紳往往還是會請問上書朝廷,請求特旨準許地方為其刻碑紀念,隻是程序上非常麻煩。
這個時候的萬民傘、功德匾還沒有被大明的文官們玩爛,所以對魏廣德的吸引力還是不小的。
但是回到現實中,魏廣德這兩天已經知道朝廷中不少人已經開始走門路,想要搶下這個查桉欽差的位置。
魏廣德想在一開始搶在前麵拿下這個位置的希望落空,當時的情況陳矩倒是說了,嘉靖皇帝並沒有快刀斬亂麻的打算,所以當時不管是黃錦還是高忠都不敢在禦前提這個事兒。
到了現在,魏廣德的先機肯定是沒了。
以往這樣的差事,大多會落在禮部和都察院的人身上,畢竟是他們的本職,翰林院的魏廣德能夠被選中的希望渺茫。
基於此,魏廣德也懶得去走門路了。
或許給嚴世藩送銀子,可能有那麼一絲希望,或者弄個副使什麼的,可是魏廣德不敢。
不是不敢送銀子,而是你送銀子拿到個副使的差事,從鈞州回來,正使沒拿到萬民傘,你一個副使拿到了,不是打人家臉嗎?
得罪人的差事,魏廣德也不想去做,自然在這個時候,稍微理智起來後就不想爭了。
不管怎麼說,炮轟徽王的第一人是自己,這個功勞大家都看在眼裡,雖然有點狗拿耗子的意思。
而此時,京城的政治風向也已經四下裡傳開,消息傳到河南,河南官場也為之一振。
這些年,河南官員都把鈞州知州視為龍潭虎穴,輕易是無人願意去上任的。
無他,因為那是徽王的地盤。
雖然朝廷限製了宗室乾涉地方的權利,可是徽王不乾涉地方,卻是在地方上違法亂紀,地方官都沒處說理去。
處理宗室親王,那得要有皇帝的聖旨。
自從上一代徽王朱厚爝因“斬琴”桉與知州陳吉產生矛盾,並且上書朝廷彈劾陳吉,當時都禦史駱昂、禦史王三聘都力陳事實,上書替陳吉伸冤,世宗大怒並將他們全都逮捕,其中駱昂被杖斃,王三聘、陳吉都被貶戍邊。
之後現任徽王朱載埨也屢遭彈劾,但是結果都是屁事兒沒有,自此河南官場隻好選擇繞著徽王走,鬥不過人家。
現在京城的風向變了,徽王明顯是在嘉靖皇帝那裡失寵,自然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很快,以河南巡撫潘恩的官員也開始紛紛上書彈劾徽王不法事,想要一下子把徽王連根拔起,現在的機會是不容錯過的。
河南的彈劾奏疏送入京城轉交到內閣,而此時內閣幾個大員也正在爭論到底又誰去河南查處此桉。
看著禮部尚書和都察院都禦史爭論人選,嚴嵩和徐階就在上麵翻看起新送到的奏疏。
“潘恩?此人好似做過鈞州知州啊?”
嚴嵩忽然放下手裡的奏疏,對旁邊的徐階說道。
“河南巡撫潘恩?”
徐階聽到嚴嵩好似在問自己話,放下手裡的奏疏,從嚴嵩手裡接過那份潘恩的奏疏看了一眼就笑道“他之前是祁州知州,因做事勤勉調繁鈞州,是有這個經曆。”
“都已經是河南巡撫了,還對鈞州這麼上心,嗬嗬”
嚴嵩意有所指的笑道。
“估計在鈞州沒少受徽王的氣,這次逮著機會了。”
徐階靠近嚴嵩,小聲說道。
嚴嵩聞言也隻是笑笑,便不作答了。
“都察院提出右僉都禦史黨以平去,禮部提議右侍郎嚴訥去,不如直接把兩個人名字報上去,看皇上怎麼選擇,老是這麼爭吵也沒意義,兩個人都夠資格。”
徐階回頭看著下麵爭論的官員,又回頭對嚴嵩小聲滴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