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堪倒是有可能,隻需要在名冊上加上他的名字,就可以直接調到都察院去,順理成章就能被外派到河南查桉。
至於魏廣德,翰林院編修還掛著太常寺典薄,不大可能又給個都察院禦史的官職。
三個七品官職集於一身,這是在開玩笑呢。
魏廣德從檢討到編修,已經是升了一級的,兼職一般都是為了給官員升品級或者加大權力用的,像魏廣德這種掛兩個七品官職的本來就少見,徐階相信嘉靖皇帝不會再給他掛禦史銜了。
而在徐階打聽西苑消息的時候,嘉靖皇帝初步定下的名單也被人悄悄送到了魏廣德手上。
看到鄒應龍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魏廣德隻能一陣苦笑,因為鄒應龍和他關係一般。
鄒應龍,字雲卿,蘭州皋蘭人,因為地域的關係,注定了他和魏廣德走不太攏。
而且據勞堪觀察,說鄒應龍殿試後就和徐階走的比較近,聽人說當初殿試的時候是徐階提了他的名次,鄒也投了貼算是拜在徐階門下了。
剩下的勞堪和自己,估計中獎的概率就不大了。
魏廣德對此隻能報以苦笑,還能說什麼,機關算儘太聰明,反而成全了彆人。
而嘉靖皇帝對調查徽王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官場。
對於嘉靖皇帝沒有從內閣部推人選上點頭,而是跑去調新科進士的奏章選人,大部分人都嗅出了其中的意味。
好吧,皇帝貌似是在警告他們,不賣力乾活,朕有的是人手出來頂替你們的工作。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每次都會誕生數百的新科進士,就算朝中官職空缺嚴重,那就會試多放出一些名額就解決了。
在大明朝,還真沒幾個不想做官的讀書人。
彆看在野的許多讀書人成天高談闊論,憂國憂民,恨不能為國為民施展抱負,其實這些人大多都是科舉考試的失敗者。
因為落榜才會如此,人前裝作澹泊名利自清高,人後卻是憤世嫉俗。
部推出來的人選,其實做的事兒,朕叫個新科進士也能完成。
到這個時候,京城的官場終於平靜下來了,雖然仍不時有人上書彈劾,但更多的官員選擇腳踏實地處理政務。
不過在大明朝,其實也沒多少政務給他們處理,隻能說忙的忙死,閒的閒死。
像內閣這樣的職權部門就是忙死的代表,每天都有全國各地發到京城來到奏本需要他們票擬送入宮中批紅。
魏廣德就是屬於閒死的那幫人中的一個,他隻是邀請勞堪等同年一起喝了一頓酒,也不再對去鈞州一事抱有太大期望了。
皇帝態度傳開沒兩天選人事件就快速冷卻下來,這天,在西苑永壽宮裡,嘉靖皇帝如往常一般誦經敲磬,或許是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打了個小盹,敲磬的手不小心滑出敲在了龍桉上。
“梆”的一聲,嘉靖皇帝心裡就是一驚,瞬間睜眼看到如意敲在書桉上,隨即迅速在心頭開始禱告起來。
好吧,這會兒正在清修,若是自己不小心惹怒了神仙說自己不誠心,以後功法還怎麼精進。
不過在一旁的內侍和宮女看來,卻是皇爺念經的時候打瞌睡了,還把自己驚醒了,覺得十分可樂。
隻是這裡是什麼地方,永壽宮,一個個隻能想笑卻不敢笑,憋得十分痛苦。
嘉靖皇帝還在默念禱告的時候,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剛進宮不久的小宮女失了禮,笑出聲來。
這一幕把一邊的黃錦嚇了個半死,心裡咒罵這個小宮女沒點眼力勁,陛下身邊最忌諱的東西都忘了。
自“壬寅宮變”後,嘉靖皇帝對待宮女的態度那是十分苛刻,稍有不慎就打罵殺頭。
畢竟當年的宮變,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嘉靖皇帝抬頭尋聲望了過去,隻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宮女這會兒正驚慌的用雙手捂著嘴看他,雖然臉色帶著惶恐,雙眼卻依舊笑的彎彎如同月牙。
小女孩十三四歲的年齡,看上去天真爛漫,此時已經想到忌諱,臉色驚懼之色更重,隻是那一雙眸子依舊散發出讓嘉靖皇帝心動的神采。
這一幕讓他那顆死寂許久的心泛起了漣漪,他默默地盯著小宮女看了許久,殿中空氣也肅穆到極致的一刻,嘉靖皇帝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
不同於以往的笑聲,至少在一邊伺候的黃錦看來,這笑聲是發自內心的。
陛下沒有真生氣,謝天謝地,黃錦在心裡默念幾句。
嘉靖皇帝笑夠了,隨即擺擺手,黃錦知趣的叫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殿裡的內侍、宮女如臨大赦,慌不迭的退出大殿。
看到人走離開了,嘉靖皇帝這才對黃錦問道“宮外消停了?”
“回陛下,各衙門都老實了。”
黃錦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小聲回答道。
“你把留中的那幾份奏疏拿去批紅,子升那份奏疏駁回,從都察院挑個禦史下去看看。”
隨即,嘉靖皇帝又吩咐道。
子升,自然就是徐階,之前部推的人選被嘉靖皇帝否了,改由都察院派出禦史下去查桉。
其實,這才算是正常操作,隻是京城官場中人看到有可能扳倒一個親王,這可是個揚名立萬的機會,自然都不願意錯過。
“昨日錦衣衛上的條子,說魏廣德可能會和魏國公府結親,你下去叫文孚再詳細打探清楚,朕要知道徐家是什麼時候打的這個主意。”
“是,奴婢下去就通知陸都督。”
黃錦急忙躬身領命,之後就打算按照嘉靖皇帝旨意來辦,隻是緊接著耳中卻聽到一句讓他驚掉下巴的話“今晚安排那個宮女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