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大明朝已經多少年沒有以聖旨的形式向邊鎮發出進入大漠征虜的命令了,貌似土木堡之後,大明朝對北方韃子由攻轉守以後,就幾乎沒有再有這樣的命令發出。
雖然期間也有將領或看準機會主動出擊,或為了財貨出關襲擾,但是都是各自為戰,並不是在朝廷的指揮下進行的。
最近一次有人提出北征,那就是曾經的宣大總督曾憲。
這時候,似乎所有人對於麵對韃子的襲擊,本能的想法就是堅壁清野,堅守城池即可,根本不會去想是不是應該也打出去,就像明初那樣。
明太祖朱元章在定鼎天下後,由於北元一直逗留邊境地區,鑒於北宋時期燕雲十六州兩年之內得而複失的前車之鑒,決定北征消滅北元,由此開啟了大明朝連續二十餘次的北伐。
光是朱元章在位時期,就連續發動了十三次北伐戰爭,以圖徹底消滅北元的殘餘勢力,其中最著名的當屬第七次北伐戰爭。
洪武二十一年,明軍偵察到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在捕魚兒海,於是朱元章命藍玉率軍十五萬人乘機北伐,力圖撲滅元庭。
藍玉急行軍直撲元帝所在,發動突襲,大破元軍,脫古思帖木兒在逃亡時被其部將殺死,藍玉俘虜北元宗室以下七萬餘人,寶璽、圖書、金銀印章以及輜重無數,北元朝廷基本上已經瓦解,從此蒙古內部開始陷入了連綿不斷的內訌之中。
而在之後,明成祖朱棣也前後五次北征蒙古,雖然戰果不大,可是卻因為其主動出擊,禦敵於外,對於明朝還是帶來了很積極正麵的影響。
曾幾何時,大明朝這麼多年了,居然沒有再發出這樣的北伐命令。
雖然這次的旨意和當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可是也在朝堂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雖然也要文官私下裡議論,認為讓邊軍北伐似有不妥,會重新助漲勳貴、武將的驕狂氣焰,因為北伐就意味著軍功,對於有功之城,朝廷也是不能苛待的。
這麼多年了,皇帝不願意出兵北方,文官們也集體反對主動對北方用兵,不止是因為土木堡之後的明軍已經和當年判若兩人,戰力實在是讓人不那麼放心,更是因為他們擔心武勳集團死灰複燃,乘機坐大。
隻是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現在京城身居高位的官員,大多經曆過十年前俺答部打到家門口那次事件,想起那次對整個京城的震動,至今還在這些官員心裡留有陰影。
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變,打碎的不僅是嘉靖皇帝對盛世的美夢,還有朝臣們的。
之後幾年,嘉靖皇帝雖然時不時就萌發出要北伐報複一把的想法,可心有恐懼的朝臣們總是推三阻四,讓嘉靖皇帝也隻能放棄自己的想法。
朝臣們何嘗沒有報複的心理,隻是現實比人強,最關鍵的還是找不到可以統兵的文官。
是的,統兵北伐的話,必須是文官掛帥,統帥武將出征,可是現實是他們找不到這樣的人。
楊博倒是勉強可以,可是再翻翻口袋,發現朝廷沒銀子,還是算了吧。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隨著派遣兩鎮兵馬掃蕩河套消息一起傳來的,當然還有這次計劃的發起人的信息。
居然是魏廣德。
這幾年,魏廣德也算是朝堂上一顆冉冉升起的官場新貴了,雖然官職、品級不高,可是在嘉靖皇帝那裡似乎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好感,幾乎什麼事兒皇帝總是會想到他。
這難免不讓其他官員心中升起不滿的情緒,隻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克製的很好,並沒有表現出來。
都是寒窗十年考出來的,憑什麼就你簡在帝心。
既然你個二十來歲的愣頭青敢想敢乾,那就讓你出風頭好了。
打贏了,你加官進爵,可要是打輸了,就讓你身敗名裂,到時候我們再幫忙踩兩腳,再幫你爹教育你幾句。
或許是因為平日裡使喚軍戶使喚慣了的緣故,文官們是真的普遍看不上那些唯唯諾諾的軍卒,都是些沒有血性的丘八,就該被他們這樣的士大夫呼來喝去。
所以,現在的明朝軍戶,不止是被蒙古人輕蔑,就算文官們也是一百個瞧不上。
自然,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兵怎麼能夠打敗北邊那幫凶神惡煞的蠻子。
至於魏廣德,今晚又是喝的醉醺醺的,躺靠在馬車上任由李三架勢這馬車往自家趕。
此時的魏廣德心裡還是有一點小小的興奮,雖然那份策略被楊博進行了完善,不過大體上並沒有改動。
至於從白天聽到的消息,還有從高拱那裡聽說的那些所謂的漏洞,其實魏廣德不是沒有想到,隻是他到現在依舊堅持他的判斷,那就是俺答汗那幾萬人馬是沒有資格攻打北京城的。
開玩笑,雖然曆史有點點白癡,可是魏廣德還是知道,明末那會兒,建奴扣關如同家常便飯一樣,每隔兩三年就要打進長城,在京城周圍大肆搶掠,甚至最遠好像都打到山東那邊。
在魏廣德印象裡,好像清朝那個叫多爾袞的家夥,在山東抓住了一個親王,隻是現在在山東地界上的親王有三位,分彆是魯王、德王和衡王,魏廣德一時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誰這麼倒黴,被辮子軍給抓走。
其中這個魯王是明朝諸王中一個重要的親王,因為魯王是明代第一批分封的親王,第一代魯王叫朱檀,明太祖朱元章第十子,被封為魯王時他剛出生不足五十天、尚在繈褓之中,封地為兗州。
德王稍差點,他是明英宗朱祁鎮次子,明憲宗朱見深之弟,天順元年封為德王,封地最初在山東德州,但是德州比較貧瘠,為此將他改封到了濟南,藩號不變。
衡王則是明憲宗朱見深第七子,成化二十三年封為衡王,弘治十三年就藩青州。
想想,那時候野豬皮勢力多強,每次入關的人馬應該也和俺答部集齊全部主力相當吧,少則幾萬,多則十幾萬。
可是在魏廣德的印象裡,建奴似乎就沒有攻打過京城。
好像人家那才是真到了北京城的城牆下,可不是像俺答汗那樣,距離京城幾十裡就撤了。
建奴都不敢攻打北京城,俺答汗那點人馬就有機會嗎?
不過這些,魏廣德也隻能是在心裡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就好像當日,高拱找他說過此事,魏廣德也隻是含湖的答應過去。
未來的事兒,哪裡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