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進攻軍令的下達,明軍兩翼的騎兵開始緩緩前進,並且開始不斷加速,他們也是打算從左右繞過明軍中軍軍陣開始對俺答部開始追擊。
聽到身後轟鳴的馬蹄聲,還算冷靜的俞大猷就心道不好。
韃子敗退可是保持著隊形,這樣的軍隊後撤,隨時都可以反撲上來反咬一口。
而和他相同想法的還有劉漢,在短暫激動過後,當無數明軍騎兵從他身旁經過,不斷催馬往前的時候,他也反應過來,對麵的韃子隻是後退,可不是敗退。
此時,明軍騎兵的先頭部隊已經追上了中軍軍陣,馬上就要越過那些步卒衝上去了,幾乎在同時,後方傳來兩道刺耳的鳴金之聲。
“鐺鐺鐺”
聽到身後的鳴金聲,俞大猷在心裡鬆了口氣,看來劉漢還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
雖然俞大猷最開始就發現了不妥,可是在他下達鳴金收兵命令的時候,首先考慮的還是劉漢。
這特麼有點得罪人啊!
所以就是多猶豫了這麼一會兒,雖然最後他還是下達了鳴金的命令,可好歹幾乎同時他也聽到了身後的鳴金聲。
正在前進的,不斷加速的明軍騎兵隊列在聽到身後的鳴金之聲後開始緩緩減速,雖然明軍騎兵們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韃子敗了,正該是追殺的時候,總兵大人居然不讓他們追殺,去搶首級之功。
而對麵跑在對軍最後的蒙古萬戶在看到明軍騎兵追擊的時候先是心裡一喜,但是高興沒多久就聽見了鳴金之聲,心情瞬間跌入穀底。
反敗為勝的機會沒有了,對麵的將領很強。
這是此刻蒙古萬戶心裡的想法。
京城,魏宅。
魏廣德從西苑出來直接回到家裡,第二天就給院裡寫了封假條,稱病在家。
這倒不是魏廣德矯情,而是他越推算越感覺自己當初如果不給出建議的話,現在的局麵應該就正好,延綏、寧夏支援宣府的大軍剛好趕到大同,這足以抵抗住俺答部對大同軍的攻勢。
俺答部不就不多的兵力被分散到大同戰區和宣府戰區,對於明軍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兒。
大同戰區有大同、延綏和寧夏三鎮人馬,而宣府雖然隻有山西兵馬入援,可彆忘記薊鎮的大軍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俺答部的底牌全部都亮出來了,薊鎮也就不需要做什麼留手,全力支援宣府就好了。
兩個戰場上,明軍都有絕對的優勢。
可惜,現在被分散的反而是明軍,形勢完全逆轉。
魏廣德這兩天就呆在書房裡,書桉上擺著一副他默畫的邊鎮輿圖,雖然和宮裡、兵部的沒法比,可也算比較詳儘。
隻是琢磨了兩天,魏廣德依舊沒有什麼好辦法。
算算時間,大同那邊應該已經打完了吧,也不知道韃子是選擇直接攻破大同還是先去河套消滅那兩鎮兵馬。
“老爺,夫人請你去用午膳了。”
書房門外,小丫鬟俏生生說道。
“知道了。”
魏廣德回了一句,起身走了幾步,不經意回頭看了眼書桉上的輿圖,眼神落在中央的大同。
“隻希望俞大猷這個時候能夠在大同發揮出戰神的實力,如果能夠保住大同不失,自己將來承擔的責任才會小許多。”
魏廣德在心裡想著,收回視線,眼角餘光不經意瞟到地上一團黑乎乎的印記。
那是前日出西苑後高拱派人送來的條子,魏廣德看過就直接燒掉了扔在那裡。
這次的事兒,高拱也是有責任的,他倒也不甩鍋,隻是寫條子詢問魏廣德打算繼續留在京城還是外放。
這,也是在為戰後可能的清算打主意。
魏廣德定下來,他會利用裕王府的關係幫忙打點。
這次的事兒,在高拱等一乾裕王府人看來,就是魏廣德運氣不好,攤上大同兩個不靠譜的主官。
不過這也怪不得誰,本來這樣的事兒也是不會發生的,如果宣大總督沒有移駐宣府的話。
下午的時候,老鄉勞堪居然跑到了魏廣德這裡,說是打秋風。
勞堪還是沒有在京城安家,還是住在衙門的房子裡,所以魏廣德這裡就成了他的食堂,有事兒沒事兒就往這裡跑。
其實,魏宅已經是九江在京官員經常來的地方。
“對了,這是張科昨天來的信,你看看吧。”
酒席上,勞堪忽然從袖子裡摸出一封信遞給魏廣德。
“他去陝西還好嗎?”
魏廣德笑吟吟伸手接過信,隨口就問道。
“他那個禦史能有什麼事兒,還不是四處走走看看,這不他在信裡說居然跑華山去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說華山和他一個禦史有什麼關係?
難道山神也歸他管?
嗬嗬”
說著,勞堪自己就笑了起來。
“那他寫信回來做什麼?”
魏廣德驚訝道。
上個月就接到張科的信,他已經到陝西接任巡按禦史,任期一年。
禦史嘛,整肅官場,自然要經常四處走走,難得到陝西,肯定對這裡的名山大川都要去看上一看。
“他轉華山,居然碰到朱世隆那幫人了,他說在山上和他們一通神侃,現在朱公子打算回九江府閉門讀書,參加下一次的春闈。”
勞堪笑道。
“這幾年到處遊山玩水,怕是墨都不會磨了。”
魏廣德卻是笑著搖搖頭。
“對了,你那個老鄉求你辦的事兒你有主意了嗎?我聽說刑科那邊年底可能會空出一個位置,給事中。”
勞堪說的是歐陽一敬,這位在嘉靖三十八年中進士,現在已經去了蕭山任知縣,前些時間給魏廣德來信,向請他幫忙在京城活動下。
好吧,他想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