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魏廣德就把從陳矩那裡聽來的消息原封不動說了一遍,不添油加醋,敘述還要儘量簡化。
“怎麼會這樣?”
裕王和殷士譫等人還沒說話,人後的李芳就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的念叨著。
魏廣德沒理會李芳,看了眼六神無主的裕王,知道裕王這裡也不會有什麼有意義的辦法,隻好回頭看向殷士譫和張居正,“現在該怎麼做,二位先生可有良法?”
魏廣德的話提醒了裕王,裕王立馬從位置上站起,衝著殷士譫、張居正和魏廣德拱手道“三位先生,請速速想辦法解決。”
初聞之下,殷士譫和張居正這麼短的時間裡有怎麼會有辦法。
魏廣德一路往回跑的時候也想了,似乎也隻有行賄那幫仙長方士,讓他們儘量淡化日食現象的影響這一個辦法,希望可以讓嘉靖皇帝寬心,消弭其有所動搖的心。
不過,魏廣德也很清楚,現在他們伺候的這位皇帝可不是一個耳根子軟的人,他是很有主見的。
其實,從他批改奏疏就能看出來。
嘉靖皇帝並不是一味的信任他的臣子,據陳矩所說,所有奏疏都是嘉靖皇帝明確態度後才會批紅,根本就不是疏於朝政的人。
他有自己的堅持,即便百官無論怎麼說,隻要他認準一個方向,就絕不會輕易妥協。
事實上,嘉靖皇帝還真沒怎麼妥協過,從大禮議開始就是如此。
如果說有的話,或許隻有“庚戌之變”時,他被迫向俺答汗作出過一次讓步。
對這樣的皇帝,魏廣德一路上都在考慮如何才能改變他的想法,而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眾口鑠金”,但是前提條件就是要把皇帝身邊的人,還有朝中主要大臣也要口風一致。
但是,想想就知道,這太難了。
彆的人不說,就是嚴嵩、吳鵬等人,這些人肯定是不會聽他們的話,而這就是景王翻盤的機會。
所以,現在時間真的很重要,必須在嘉靖皇帝還沒有確定立場前就施加足夠的影響。
這個時候,裕王也逐漸冷靜下來,雖然心裡還是很慌,可是卻用期盼的眼神掃視著殷士譫等三人。
殷士譫和張居正這會兒都在低眉沉思,而魏廣德則是皺眉看著他們。
發現這點有,裕王忽然心裡一動。
這些年,魏廣德可是給裕王府解決過許多次難題的,當初自己都窮的吃不起飯了,還是魏廣德提議給嚴世番送銀子才走通了戶部的關係,順利領到被拖欠的俸祿和歲賜。
“魏先生。”
這時候,裕王也不叫魏廣德名字了,直接用先生來稱呼他。
魏廣德聞言收回看向殷士譫等人的目光,轉頭看向裕王。
“魏先生,可以辦法?”
裕王再次開口問道。
魏廣德當然不會想要隱瞞自己的想法,不過他巨額一人智短,所以想先看看殷士譫和張居正有沒有什麼見解可供參考,所以才第一時間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現在裕王殿下直接詢問了,他自然不能再拖延,當即開口說道“這麼短的時間,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讓那些陛下寵信的方士在禦前不亂說話。”
聽到魏廣德開口,張居正脫口而出道“詳細點,說說。”
魏廣德轉頭看了眼張居正,這才回頭繼續說道“我回來前問了陳矩陳公公,以他的判斷,那些道士應該可以用銀子”
魏廣德說到這裡,裕王就馬上點頭。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兒,自然都不算事兒,其實古代似乎也是如此。
現在魏廣德也學著古人說話說半句的習慣,隻起一個頭,這或許就叫含蓄吧。
“用銀子,隻要能辦成,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殷士譫這會兒點頭附和道,張居正也是點頭。
“另外,據我所知,凡是發生日食、月食之天象,朝中大臣們都要上書言過自省,皇帝陛下也要”
說到這裡,魏廣德卻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在翰林院時曾看過一份文書,記述嘉靖十九年三月初一日食,欽天監算出並上奏日食不及三分,依例免救護。
而後,禮部奏報,未觀測到日食之天象,陛下喜不自禁,曰‘上天示眷,朕知仰承。’”
不過魏廣德話說道這裡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張居正眉頭微皺,顯然對於魏廣德說的這個事兒嗤之以鼻。
剛才的日食,天下人哪裡會看不見,難道還要掩耳盜鈴,說大家都沒看到嗎?
西苑都傳出隆隆鼓聲。
不過魏廣德對此毫不在意,因為他說嘉靖十九年的事兒不過是個引子,真正厲害的還是之後看到的一件事的記錄。
“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初一日食,禦史趙錦借機奏劾嚴嵩擅權,趙謂正月之朔日食,是政權在臣下、臣子背君父之象,請‘將嵩早賜罷黜,以應天變’。
疏入宮中,嚴嵩乞請罷官,陛下‘以供奉青詞悅’,不僅慰留嚴嵩,而且手批趙錦奏疏,說趙錦明謗君上,情罪欺天,令錦衣衛捉拿下獄,杖四十,削籍為民。”
把兩件事兒說完後,魏廣德才閉嘴不言,隻是觀察他們的反應。
“這倆事可以聯係?”
裕王沒聽明白,開口問道。
魏廣德看看殷士譫和張居正,兩人一時也沒有明白魏廣德話裡的意思,或許是機鋒太深的緣故吧。
魏廣德如是想到,隨即還是自己開口揭開謎底,道“陛下不喜歡有人借用日食、月食之天象攻訐他有失,想想那些奏疏,無不是書陛下因修道耽誤朝政,或者上天示警朝中有奸佞。
陛下有此習慣,這次日食對裕王的影響,我估計現在還處於初期萌芽,主要我們找到合適的理由,解釋此次異變是祥瑞即可化解。”
“合適理由?”
張居正重複了一句話後,依舊是皺眉。
“找欽天監,此事後,陛下必然會問責欽天監,他們或許有想到理由,屆時我們統一口風,不僅可以化解我們的難題,也會解決欽天監的危機,想來他們斷不會拒絕。”
這時,一向少有主見的殷士譫突然開口說道。
不管怎麼說,他入朝為官的時間長,自然知道的,想到的更多,即便是張居正也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