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又不是正統道門中人,這些東西倒是從他買的道家書籍裡看到過,也記得,不過卻沒有深究過,就更不會用心鑽研了。
這個時候就選擇簡單的辦法,至少可以確定自己的立場就好了。
很快,拇指停留在中指上。
徐時行?
魏廣德掐指一算的結果,這科殿試狀元大概率是徐時行。
這個時候,裕王也注意到一直坐在那裡未出聲的魏廣德,於是笑著對他說道“善貸,你怎麼看,是王錫爵還是徐時行更有可能拿下這狀元?”
先前,殷士譫等人已經表明了各自的立場,殷士譫和唐汝輯看中王錫爵,張居正則更看好徐時行。
其實,考到這個份上,兩人的才華都是不用懷疑的,就是看誰最後運氣好些。
至於後麵的餘有丁、戚元佐等人,倒是沒人關注了。
所以,他們所謂的立場,其實更多的還是根據個人感覺作出的判斷。
魏廣德這邊掐指一算得出的是徐時行拿下狀元,貌似自己說出來的話,那不就是總比分2比2了,估計夠得裕王鬱悶了。
魏廣德可沒有參與嘉靖三十八年那次這樣的會議,隻是聽高拱提過一嘴,反正那次裕王下注賭輸了二百兩銀子。
裕王確實很民主,也能聽進去下麵人的話。
“殿下,我看好徐時行。”
魏廣德這時候還是大聲說出自己的答案,不過肉眼可見的,裕王臉色變得有些晦暗起來。
先前的情況下,裕王心中的天秤本來已經倒向了王錫爵,現在自己一問,好嘛,他又不知道該賭誰勝出了。
在裕王看來,讀書人的事兒,應該是讀書人最懂。
雖然之前幾次猜狀元都失敗了,可裕王對此事還是很熱衷,也依舊相信手下這幫官員。
他們畢竟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人,又被父皇派到自己身邊,肯定都是他認為有本事的。
所以雖然屢戰屢敗,可他依舊選擇屢敗屢戰,甚至為了翻本,他每次下注賭狀元的銀錢都是翻倍往上加的。
在他看來,輸一次、兩次無所謂,隻要賭本夠,隻要贏一次就全部拿回來了。
而他,恰恰就有這個本錢。
上次賭狀元,他可是下注二百兩,這次他是打定主意拿出五百兩銀子賭的,要連本帶利賺回來。
裕王猶豫起來,到底該賭王錫爵還是徐時行。
“理由呢?”
裕王不死心的追問道。
魏廣德嗬嗬一笑,“殿下,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王錫爵還是徐時行,其實都是有能力奪下狀元的,至於最終誰笑到最後,那是陛下的心意了。”
“賭”
裕王最終還是沒說出,這賭的還真就是嘉靖皇帝心意的話來,雖然這說起來也不算揣測上意。
“殿下,可知這徐時行的來曆否?”
這時候,張居正忽然說話道。
他多會來事兒的人,聽到魏廣德這麼說,心中也是更看好徐時行了,原因自然就是,這徐時行還真有一段不一般的經曆。
裕王聽到這裡也是來了興趣,“說說看。”
“坊間傳聞有二,一是這徐時行本姓申,其祖上本是蘇州富商,後家道敗落,父母先後亡故,故由其舅舅徐家人收養,因而改姓徐。
二是這徐時行家中本是寒門,其祖為讓他活下來,所以過繼給一戶徐姓人家。
兩個傳言相同點都在於徐時行本姓申,想來這應該是沒錯的。”
張居正說道這裡就閉口不言,畢竟涉及彆人隱私的事兒,說多了總不好,給人背後嚼人舌根子的感覺。
魏廣德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聞,有些驚訝的看向張居正。
這幾天他煩心事兒夠多了,哪裡有時間打聽這次會試上榜那幾位的經曆過往。
“徐時行,申時行”
魏廣德隻是嘴裡喃喃念叨幾次,也記不得自己印象裡的名字到底是姓徐還是姓申了。
好吧,他已經被搞糊塗了。
“說起來咱們嘉靖朝還真是的,嗬嗬”
沒等裕王說話,殷士譫就在一邊嘿嘿笑起來。
“怎麼了?”
魏廣德好奇問道,他一時沒明白殷士譫這話是什麼意思。
“呂閣老那事兒,當年呂閣老考進士那會兒,就是進士登科錄上記載的還是李本,直到殿試後才上奏恢複的姓氏。
不過他那個是圖籍誤錄為李姓,其實他們家姓呂。
要改圖籍可不簡單,是整個縣、府到布政使司,還有戶部黃冊,所以就算呂閣老考上舉人功名,都還是隻能登記為李本,以李姓參加會試、殿試,這不考中進士光耀門楣,才上奏請更改圖籍恢複原姓。”
殷士譫笑著說道。
“要說這個,其實我也知道有一人也是改了姓氏的。”
聊起八卦,張居正也來了興致。
“是誰?”裕王好奇問道,“又是為何改姓?”
更改姓氏,這在古代可不是小事,遊俠掛在嘴邊的話是什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在《史記·五帝本紀》的結尾記載了五帝時代的姓名製度。
“從黃帝到舜、禹,都是同姓,但立了不同的國號,為的是彰顯各自德業。所以,黃帝號為有熊,帝顓頊號為高陽,帝嚳號為高辛,帝堯號為陶唐,帝舜號為有虞。帝禹號為夏後,而另分出氏,姓姒氏。契為商始祖,姓子氏”。
從中可以看出,姓氏是道德的代表,人有姓氏是出自對人道德的期許。
在傳統觀念裡麵,孩子出生並不是因為父母生養孩子而具有了為其取名的權利,而是為了本家族血緣的道德傳承,沒有姓氏就沒有道德依據,否定姓氏也就是否定自身道德,以及家族傳承。
“南京坐營官、都督僉事劉顯,聽說他本姓龔,和善貸算是老鄉,應是南昌府人,流落四川時得了劉姓禦史恩惠而改姓劉,又冒川籍參加武舉,才得以充軍,因武藝高強武仕道路步步高升。”
張居正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