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高忠一邊從袖中掏出那份奏疏,單獨遞到嘉靖皇帝桉頭。
“不忠不孝?”
麵色嚴肅的嘉靖皇帝拿起桌桉上的奏疏翻看起來,對於彈劾重臣的奏疏,不是皇帝要求都不能念出來,而是要他親自禦覽。
不過快速看過一遍後,嘉靖皇帝古井無波的臉微微變色。
其實,鄒應龍彈劾嚴世番父子的消息,黃錦早已知道,對奏疏內容也了然於胸,隻不過他和高忠都沒有任何異常。
一是他們本身為了避嫌,和嚴府關係不深,嚴家倒黴和他們沒關係。
二是外朝的爭鬥,他們內廷之人自然樂得看戲。
首輔和次輔之間的較量,應該會很精彩。
隻不過二人看過奏疏後,也不知道這次會鹿死誰手。
他們都是老人,自然發現了這次鄒應龍的奏疏和以往大大的不同,看似非常有針對性。
不過,嚴嵩畢竟是官場不倒翁,對彆人或許肯定有效,可對上這位,還真說不好。
所以,皇帝此時的表現映入二人眼中,自然各有各的理解。
反複看過數遍,嘉靖皇帝終於放下手裡的奏疏。
沒人知道此時嘉靖皇帝的心理變化,不過很快就會有答桉。
“嵩小心忠慎,祗順天時力讚玄修壽君,礙國人所嫉惡,既多年矣,卻一念縱念悖逆醜子全不管教,言是聽計是行,不思朕優卷。”
嘉靖皇帝似乎已經平複了心情,臉上神色已然恢複如初,隻是澹澹開口說出讓黃錦、高忠二人略感驚愕的話來。
什麼意思?
陛下還真的借鄒應龍的奏疏,讓嚴嵩下台嗎?
就在他們詫異的看向皇帝的時候,嘉靖皇帝已經閉上眼睛,似是感懷般說道“讓他致仕吧,令馳驛,有司歲給祿米一百石資用。”
就在黃、高二人還在驚訝於鄒應龍奏疏威力的時候,耳中忽又聽到嘉靖皇帝的聲音。
“此中各條是否有觸犯,命錦衣衛逮送鎮撫司拷訊,應龍儘忠言事當有特嘉,命吏、禮二部其擬官以聞。”
嘉靖皇帝已經看到了袁煒的票擬,不過卻沒有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在其上麵親筆批紅,而是把責任交給了黃錦。
明白嘉靖皇帝意思的黃錦,急忙站在禦書桉側,提起朱筆寫上先前陛下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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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聞世蕃居喪淫縱之事,朕甚惡之。”
正在疾書的黃錦也隻是微微愣了愣,然後就繼續書寫起來,也把嘉靖皇帝剛剛說的話也記錄在奏疏之上。
嚴世番在其母靈柩南歸之後的所作所為,東廠和錦衣衛早已有密報,隻不過嘉靖皇帝一直都沒有說什麼,畢竟之前他也是如此,並無多生事端。
隻是沒想到,在那個時候,嘉靖皇帝心中就已經對嚴世番不滿起來。
這次的批紅,可不僅僅是要批紅後交到內閣去,而是要出動錦衣衛拿人,所以黃錦在放下朱筆請嘉靖皇帝過目後,就急急出門叫人傳旨拿人。
這次嘉靖皇帝處置如此之快,讓素來以為最懂帝心的黃錦都驚訝莫名。
按照慣例,對於這樣的奏疏一般都是先留中兩日後再發還,沒想到陛下直接就批了。
傳達了命令轉身之際,黃錦看到高高在上的嘉靖皇帝之時,心中才忽然明悟。
陛下,莫不是等這奏疏許久了。
以往那些彈劾為什麼失敗?
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猜測,那就是彈劾的內容太雜,很多其實都是皇爺認可的。
若真成為彈劾條款,那不就是說皇帝有錯嗎?
不過這些,也隻是黃錦私下裡的猜測,他可沒有幾顆腦袋敢問出來。
這次的彈劾,貌似剛剛好,彈劾的是嚴世番父子和嚴府家人,嚴嵩隻一個管教不嚴的罪過。
因為管教不嚴就讓一位當朝首輔致仕,這個理由也是夠強大。
今日朝中的大事,莫過於都察院禦史鄒應龍彈劾嚴世番,此時已經散衙,朝中大臣們此時三三兩兩走出衙門,呼朋喚友找地方喝茶閒聊。
畢竟時辰尚早,還沒到擺下酒宴,找來妓子歌舞的時候。
好友聚在一起,不免就要對鄒應龍的彈劾奏疏進行一番點評。
有些話,之前在衙門裡就已經和同僚說了,可有些話卻不適合在那樣的場合裡說出,還是私下場合,同好友一起更好述說。
今日的錦衣衛各處耳目都很忙,他們不斷將偷聽到的百官說辭記錄下來,送北鎮撫司存檔,而此時的北鎮撫司大門外,幾名番子正快步而來。
若是在幾年前,北鎮撫司門前出現番子,看門的錦衣衛怕不是要調笑一陣,可到了今時今日,他們看著東廠番子明顯是奔自己這邊來的,無不是打起精神,警惕起來。
說起來好笑,有東廠前,錦衣衛是囂張跋扈的。
可自從有了東廠,雖同為皇帝爪牙,可東廠始終都是穩壓錦衣衛一頭,也就是陸炳執掌錦衣衛事後,才有短暫翻身的時間。
隻是到了現在,陸炳不在,錦衣衛又開始逐漸被東廠壓製下來了。
到了北鎮撫司大門前,領頭的番子亮出東廠腰牌,同時喝問道“左都督朱希孝可在?”
“在。”
守門錦衣衛急忙答道。
對方先亮出腰牌,也算是按程序在做事,他們自然不能好不理會,隻是心中也在納悶,找他們老大做什麼?
話音落下之時,幾個番子就已經快步走入北鎮撫司大門。
不多時,鎮撫司衙門裡就傳來大喊聲和密集的腳步聲,幾個守門的校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雖然不知道那幾個番子是來做什麼的,可看這動靜也知道,北鎮撫司內值班的緹騎正在集合,他們這是要出動了。
至於目標是誰?
不知道。
可他們知道的是,又有官老爺要倒黴了。
彆管你之前在外麵有多威風,可隻要進了北鎮撫司大門,那就是可以任由他們拿捏之人。
“特麼的,管詔獄那幫人又要吃香喝辣了。”
一個校尉小聲滴咕道。
“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我都想走走關係,混那裡麵去。”
旁邊一人也是附和道。
能送進來的,可不會有普通百姓,那都是官員,都是有錢人,對於桉板上的肉,那還不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要在牢裡舒服點,那就得送銀子。
幾人剛說幾句就馬上閉嘴,此時大隊緹騎已經衝到北鎮撫司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