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以後的嘉靖皇帝為了證明自身帝位的合法性,和當時朝野領袖楊廷和爆發了大禮議之爭,並在之後推行了一係列禮儀改革。
“善貸的意思是,三大殿改名,是在大禮議之爭的延續?”
殷士譫開口問道。
魏廣德微微點頭,不過隨即又搖搖頭說道“也可能是我多想了,陛下的心思,臣下又怎麼能揣摩明白。”
揣摩聖意,這可是一項高難度的技術活,稍有不慎,人頭落地,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雖然是在裕王府裡,魏廣德也不敢擔上這個乾係,雖然大家其實都在做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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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魏廣德心裡,把嘉靖皇帝登基以來做過的事兒一串聯,很容易就能想到,因為出身的緣故,他是想從他這裡開始,和前朝做一個切割,是想進一步證明大明王朝從他這裡開啟了一個新時代。
隻不過這話,他也沒有說出來罷了。
既然覺得三大殿改名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裕王也就沒了太多興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反正高師傅也說了,他不會反對。”
“不止於此。”
隻是,話音落下,魏廣德就開口說道“殿下,你應該讓官員們都支持陛下才是,若同僚中有人持反對意見,大家還應該儘量說服。”
“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
聽到魏廣德的話,唐汝輯有些猶豫道。
“其實大家都不覺得三大殿改名是多大的事兒,為了避免此事在朝野中引發激烈爭議,我覺得一開始就旗幟鮮明支持陛下的決定為好。”
魏廣德卻是直截了當的說道。
“反對的人肯定有,能夠說服一些就說服一些,避免朝堂爭鬥,我看行。”
張居正的態度和魏廣德類似,聽到他這麼說,自然也支持道。
唐汝輯還是有點文人之氣,覺得這麼做有點一味逢迎的意味,不過看到張居正也支持,所以也不再開口。
裕王和殷士譫對視一眼,殷士譫並沒有什麼意見,裕王思索一陣後才說道“善貸的意見是好的,避免朝堂衝突,李芳,這個事兒你記一下。”
裕王說這話,其實也為今日的談話做了一個收官,讓李芳給投靠過來的官員傳遞消息,支持改名之事。
“是,殿下。”
李芳自然明白,躬身答應道。
“今晚王府設宴,慶賀善貸、叔大充分校官,參與重錄大典之事”
接著,裕王又笑道。
雖然還沒有正式下詔,不過內閣草擬的詔書已經送司禮監和六科,不日就會正式下發,當不會有任何改動了。
王府內慶賀一下,也是應有之義。
他們在裕王府裡討論,而在禮部當中,對三大殿改名的議論聲也是不小。
持反對意見的大多是清吏司裡的郎中、員外郎,倒是尚書、侍郎一級高官不管是為了自己仕途還是什麼,反對的聲音很小。
禮部的議論,自然也很快傳遍了在京的各大衙門,六部五寺二院一時間也熱鬨起來。
之前,翰林院中人還在給瞿景淳、丁士美、徐時行等人道賀,特彆是徐時行,剛剛成為狀元就接到這麼一個美差。
翰林院裡往日裡都沒什麼事兒做,以前皇帝的實錄也因為各種原因,當今皇上可是一點也不重視,即便你費勁巴拉地做好,也得不到太多封賞,所以對於重錄大典一事自然很是眼熱。
工部,右侍郎呂光洵把公文交到雷禮手中,又詳細介紹了他在蘆溝西南河堤看到的情形,說道“大人,蘆溝橋東南有大河從麗園莊入直沽下海,沙泥淤塞十餘裡,稍東有岔河從固安入直沽下海,地勢稍高宜先浚大河,令水歸故道,然後繕築長堤,其決口地卑土浮水深流急,人力難施,而西岸有故堤約長八百丈,宜按遺址繕築。”
雷禮一邊翻看手中公文,一邊微微點頭,他也認同呂光洵之言。
北京曆史上最常見的自然災害是洪水,一是夏秋季有暴雨;二是河水決堤,泛濫成災。
而曆史上大部分的洪水發生在六、七月,其中又以從石景山到盧溝橋,永定河泛濫最為頻繁,這裡的決口對北京城的威脅更大。
事實上,這次呂光洵去盧溝橋視察,重要原因就是那裡堤岸決堤,還好這次洪水不大,沒有淹到北京城來。
洪水雖然退了,工部卻必須馬上做出處理,否則來年洪水又來該如何,一個不好就水灌京城。
雷禮這時候也看完呂光洵所寫公文,抬眼看著他道“分為九區委乾局官九人,我看可行,就按這個寫一份奏疏遞交到內閣去。”
“不過雷大人,這補堤也就隻能維持數年,始終還是不如直接重建更加穩固。”
呂光洵開口說道。
“衙門已經沒錢了,要是明年再建,又怕來不及,還是先這樣吧。”
雷禮當然知道,實際上前些年盧溝橋一代河堤還是他主持修補的,他也知道長此以往肯定不行,可沒錢呐。
“對了大人,我回衙門聽人都在談論,說陛下要給三大殿改名字,這是真的嗎?”
公務說完了,呂光洵就想起先前聽來的消息。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倒是也聽到過這個傳聞。”
雷禮點點頭答道。
“這怎麼可以,成祖文皇帝營建京城,三大殿也是按南京故宮興建,三大殿亦未改名,若是可以隨便起名,當年就已經改了”
呂光洵顯然是不支持三大殿改名的人之一,實際上這樣的人還有不少,隻是大多官職卑微,不怎麼會鑽營,要是會鑽營的也早就升遷,位高權重了。
類似這樣的場麵在各部都有發生,隻不過大多是郎中、員外郎向自己衙門的上司訴說,隻不過到現在還沒人理解到嘉靖皇帝真正的用心,否則他們也不敢繼續議論此事。
想想當初的大禮議,幾乎是滿朝共議,最終還不是被他給翻盤,而那些跳的最歡實的最後的下場也最慘,特彆是當時內閣首輔楊廷和。
也就是在兩年多前,楊廷和之子楊慎命不久矣想要臨死前落葉歸根,也被嘉靖皇帝記恨下嚴詞拒絕,最終老死雲南永昌衛。
明朝的文官倔強,不怕死,可遇到個更加堅毅倔強的皇帝也隻能徒呼奈何。
不過下午以後,這樣反對的聲音就逐漸小了下來,徐階和袁煒,還有裕王府都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傳遞消息,安撫百官。
有這些大老的出麵,局勢還是很快得到了控製,特彆是在看到禮部反應以後,即便是號稱瘋狗的都察院禦史也被潘恩牢牢按在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