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知道的敵情,其實和當年俺答汗親帥大軍來時差不多。
上萬窮凶極惡的韃子入關,由不得朝廷不緊張。
張居正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一遍,這些措施其實還是他當年在京城時看到的,隻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他一遍回憶,一邊翻看當年的記錄才想到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西苑很快就會發布京城戒嚴令和朝周邊軍鎮下令調兵救援。
不過在京城商議此事之時,東麵的薊鎮總兵府裡,薊鎮總兵孫臏也是如坐針氈。
他前些日子接到薊遼總督楊選的手令,抽調精銳東進援助遼東。
現在人馬出去了,可韃子去出現在密雲。
現在三屯營剩餘的人馬,以步卒為主,機動力強的騎兵大多已經派出,手下勉強能拚湊出兩千來人。
這麼點人馬,夠乾什麼?
何況,這次韃子突破的是他負責防守的地段,即便有楊選的原因,可他的責任也不小。
他已經在接到烽火消息後,第一時間把楊選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薊鎮總兵孫臏,他可不是寫出《孫子兵法》那位,按照後世的說法,他就是個昏聵之人,靠關係和履曆升遷上來的。
因為做事比較死板,所以楊選想靠張嘴就調動兵馬肯定不行,所以必須給他下達手令才會執行。
不過,現在他要考慮的不是拿著那份手令去推卸責任,而是要想著怎麼解決入關的韃子。
盯著桌上的輿圖,他還在考慮該怎麼辦,他也是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韃子從哪裡破牆而入,古北口、密雲這些地方還在不在
三屯營剩餘兵馬已經開始集結準備出發,搜集周遭騎兵,他要先帶著他們去遵化,然後是薊州,直奔三河,至少是在京師的外圍地區駐紮。
至於剩下的兵卒,那就跟在後麵過來,兩條腿的始終跑不過四條腿,孫臏也不敢和他們一起行動。
對上韃子騎兵,還是和騎兵呆在一起比較保險。
“彭。”
一聲響發出,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穿千戶甲的將領快步進屋,手裡還拿著一根竹筒。
“大帥,城牆上傳來的消息。”
那千戶把手裡竹筒遞給孫臏,孫臏快速接過打開,抽出裡麵的信紙看了起來。
“磨刀峪牆子嶺入關。”
邊看,嘴裡邊念叨道,隨即放下信紙看向輿圖,確認位置。
“派人上城牆,一會兒騎兵集合完成我就先帶人去遵化,有古北口、密雲等城的消息,直接截住給我送過去。”
孫臏下令道。
他一直在等城牆上送來的信息,確認韃子突破口,現在知道了,騎兵就要隨他出發了。
上萬蒙古騎兵,可不是他這兩千人可以抵擋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必須帶兵先去三河,至於要不要到通州,那就要看情況了。
明軍在三屯營剩餘騎兵在領取補給後就隨著總兵大人出發,而步卒還需要準備,不過晚上的時候乾糧就應該準備齊全,也可以連夜出發,朝遵化開進。
至少這一路上,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就算抹黑也不怕。
薊鎮的將領們,自然對這裡的地形極為熟悉。
隻要韃子不是突破的將軍關,馬蘭峪這些地方,薊州以東的地方就比較安全,不怕被韃子偷襲。
隻是密雲南麵的懷柔、順義會比較危險,那是一馬平川,至於平穀、三河兩縣,韃子或許會有,但絕對不是韃子的主攻方向,也是比較安全的。
在薊鎮總兵帶著三屯營僅存的一點騎兵出發時,西苑的禦前會議也已經結束。
嘉靖皇帝這次作風也是非常乾練,就是照抄庚戌之變的應對之策,京師戒嚴,詔集各鎮兵馬勤王。
雖然表麵平靜,可嘉靖皇帝不想讓韃子真的兵臨北京城下,已經丟過一次人,他也不想丟第二次。
裕王府裡,西苑會議結束後,六部九卿這些重臣離開後,消息自然很快就在朝野裡傳開。
“京營上城牆準備防守,補充京城周邊墩台的兵力,用來傳遞敵情”
此時,李芳正在念著從兵部傳過來的消息,這些都是現在的軍事部署情況。
現在的裕王,或許擔驚受怕的時候已經過了,這會兒倒是顯得很冷靜的對待接下來的變故。
“兵部已經和內閣聯合下文,調宣府、大同,太原和寧夏四鎮兵馬入衛,還有河南、山東衛所,計十萬大軍勤王”
這一夜,宮禁依舊按時落鎖,隻是各衙門卻沒人敢擅離職守,那怕是工部、刑部這樣的衙門也是如此。
而內外城各城樓上,明軍士卒較往日多了許多,城上城下更是燈火通明,京營官兵和府衙衙役已經上街巡視,城裡各處都是周遭逃入京城的百姓。
大明京城周邊百姓的素質還是很高的,出城北十餘裡就能看到遠處的烽煙,大白天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傳遍了全城,就算朝廷想要封鎖消息都沒可能。
有了烽煙,百姓自然知道該怎麼做,當然是快點收拾家當逃進城裡避難。
怎麼說京城也是天子腳下,在百姓看來,隻要進城就安全了。
入夜,魏廣德也沒有歇著,這麼大的動靜,雖然他沒有在裕王府裡,可還是放心不下。
看看時辰,想想兵部派出的信使,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昌平,淩晨的時候就該到延慶了,明日晚點就該把消息送到宣府才是,大同那邊還要晚上一天,至於太原、延綏,那就是三、四天後才能知道了。
兵部信使帶著調兵詔書,自然是走驛站換馬的方式,也就是所謂八百裡加急送往四鎮調兵,這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快的傳遞速度了。
不過,魏廣德這會兒最擔心的還是順義的安危。
京城北麵幾個城池,他以前都去過,對那裡的地形自然很是熟悉。
現在魏廣德巴不得就是韃子還在圍攻密雲,甚至跑到懷柔去,這樣明軍調兵的時間才能搶出來。
有個順義城在北麵擋著,京城也安全很多不是。
隻不過,當第二天一早順義被圍,周邊村鎮遭遇韃子搶掠的消息傳入他的耳朵後,就是另一幅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