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又提醒道。
李芳看到此行圓滿,這時候也見機告辭,離開了徐府。
而此時刑部大牢中的嚴世番,雖然對現在京城的局勢有些捉摸不定,可依舊對自己所寫供詞充滿信心,他相信隻要嘉靖皇帝看到了刑部送交上去的供詞,自己就可以從這大牢中脫身。
甚至在遠處羅龍文被提審路過他所在大牢之時,看到羅龍文略顯頹廢的狀態大聲喊道“無恐,獄且解。”
這是給羅龍文打氣,讓他放心大膽就是了,他們在牢中的日子不會太救了。
正月十三日,京城各地依舊處於喜慶的氛圍中,百姓仍處於過節的氣氛裡,隻有朝廷的幾個衙門內外氣氛莊嚴。
今年因為嚴世番的桉子,六部五寺皆沒有像往常般休假,官員們在過了正旦兩日開衙後,就自覺的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
魏廣德今年也沒了心思去看什麼鼇山燈會,嚴世番的事兒,在沒有出最終結果錢,始終是壓在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傍晚,即將入夜時分,無數小內侍和宮女已經出來紫禁城,樂手也已經聚在一起,準備接下來就是今晚的鼇山燈會。
一匹快馬自南邊打馬而來,過右安門,穿宣武門直奔皇城而來。
馬上騎士風塵仆仆,已經是疲憊不堪,顯然是連續換馬的方式遠行而來,即便是到了承天門外依舊沒有勒馬減速,徑直就直接奔向皇城大門。
一時間,承天門外廣場上雞飛狗跳,人喊馬嘶,內侍和宮女四散奔逃,躲避奔馬,場麵一片混亂。
快馬到了承天門外,馬上騎士這才勉裡勒馬,不過馬速過快,依舊險險的停在校尉們的刀口前。
“什麼人,膽子不小,敢在皇城外奔馬。”
一個明顯是值守百戶的人站出來,大聲嗬斥道。
而在校尉們身後,本該上來問話的內廷太監們戰戰兢兢躲在一旁,實在是剛才的陣勢太嚇人了,他們幾時麵對過這樣的場麵。
稍微想想那大馬撞到自己身上就不寒而栗,那得多疼啊,說不好小命都沒了。
“速報司禮監,正月九日,景王薨。”
那馬上騎士這會兒已經翻身下馬,沒有理會麵前錦衣衛百戶的嗬斥,解開胸前鎖扣將背上竹筒取下遞過去,嘴裡說道。
“什麼景王?哪來的景王?”
那百戶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隨口就問道。
“什麼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你是景王府的人?”
在他們身後的那個首領太監卻是聽的真切。
九日,不就是四天前,景王死了。
景王是誰?
那不就是當今萬歲爺的小兒子,這是又死了一個。
那太監心裡這麼想到,卻已經疾步上前從那人手裡接過竹筒,對旁邊的錦衣百戶下令道“先照顧好他,一會兒可能有問話。”
拿過竹筒,那太監也不敢打開,而是轉身就進了承天門往司禮監報信去了。
這麼大的事兒,肯定要儘快報到西苑去,也難怪那人沒有去通政使司,應該是王府派出來報信的。
至於地方官府的公文,也會在今明兩日送到通政使司去。
不過,剛才幾人的對話可沒有防著其他人,那百戶在短暫失神後也反應過來,那人口中的景王是誰。
“你們過來。”
招來身後的校尉,吩咐道“扶他到旁邊休息。”
隨即看到那信使的臉色,又說道“給他準備點吃食,四天跑了數千裡,看把人累的。”
王府侍衛,許多其實都是衛所選拔,不是京營就是錦衣衛,實際上大明朝這會兒當兵的,幾乎都是衛所子弟。
大家,其實是一類人。
景王死了的消息,很快就在承天門外廣場上傳播開來。
很快,這裡幾乎所有的內侍、宮女還有樂手都知道了,禮部官員自然也聽到了消息。
驚訝之餘,又趕到承天門來打聽消息。
景王死了,這意味著朝廷馬上就要派出禮部的人和行人司的官員趕赴湖廣安陸處置此事,隻是不知道會是哪些個倒黴蛋。
這種公差可不是遊山玩水,那是要一路沒命的跑,部裡定下的抵達時間那是一天都不能耽擱的。
不由得,那禮部主事還在沾沾自喜,幸好自己今年領了這鼇山燈會的差事,應該不會輪到自己才是。
高忠這會兒還在司禮監值守,不過最近身子不爽利,一直都是坐在炕上。
當守門太監把承天門外發生的事兒抱進來後,高忠也不敢怠慢,叫人帶上竹筒就急忙往西苑趕去。
雖然知道報這個信怕是會惹怒皇爺,可沒辦法,必須馬上報上去。
過年的京城,自然是不戒嚴的,否則百姓還如何欣賞這壯觀的鼇山燈會。
不管朝廷還是內廷財政緊張到何等程度,這燈會終歸是要辦的,還不能寒酸了,否則就有損天家氣象。
隨著觀燈百姓的來去,幾乎一夜之間,遠在湖廣的景王死了的消息就傳播開來。
“哪兒來的消息?”
魏廣德是在府裡聽到的,還是沒事兒的下人跑去看鼇山燈會後帶回來的消息。
魏廣德沒打算去,可也不阻止府裡下人去看,隻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活就行。
“李三他們去看了鼇山燈會,說是入夜前,有湖廣景王府的王府侍衛送會來的消息。”
張吉稟報道。
魏廣德內心裡其實在此刻並沒有太過驚訝,畢竟早有預料的事兒,不過麵上還是要裝作吃驚的樣子。
“景王可比裕王殿下還要小一個月,沒想到就這麼去了,殿下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才是。”
魏廣德羊裝歎氣著說道。
下麵的張吉聽了,低著頭也沒接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府的人,誰不知道自家老爺靠的是裕王,景王的死活和他們有關係嗎?
“老爺,你應該去王府一趟。”
這時候,一邊的夫人徐江蘭說道。
“是該去。”
魏母這時候也說道。
這年頭走一次遠門不容易,魏母自到了京城後就沒打算短時間回去,至少也得等孫子有個兩三歲,懂事兒才走。
“張吉,通知外麵備車,我們去裕王府。”
魏廣德從善如流,自無不可。
隻是這事兒他有插手,確實絕對不敢在裕王麵前邀功的,想來高拱那裡也是如此。
次日,西苑傳出旨意,遣誠意伯劉世延前往湖廣安陸諭祭,有司治喪葬如禮加祭二壇,遣中官王臻往,經理其府事,迎柩歸葬西山。
而在同日,禮部尚書李春芳、侍郎高拱等經過商議也上奏,“景王薨,王妃王氏無嗣計,請其宮卷居於京邸”。
當日,嘉靖皇帝點頭,命中官王臻一並辦理。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關於景王府的後事這才剛剛開始。
景王病死,年二十九,無子,妃還京之後,就是景王除國以及奏還景王府所占陂田數萬頃。
魏廣德知道,可卻是鞭長莫及。
湖廣,距離江西還是太遠,不用說那是湖廣官員們的一次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