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裕王又對魏廣德問道。
魏廣德這次搖搖頭,“斷不能如此了結。”
這時候,魏廣德向裕王拱手道“殿下有所不知,前幾日,我好友張科就被南京一個給事中抓住小辮子要彈劾於他,當時我還沒意識到其中的蹊蹺。
現在俞大猷這事兒發生,我才後知後覺,張科那事兒怕也不是那麼簡單。”
接著,魏廣德又把張科被南京戶科給事中岑用賓彈劾一事說了出來,更是把彈劾起因詳細告訴了裕王。
“那些浙將,雖私德有虧,可終歸抗倭有功。
嶽武穆曾講,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不患天下不太平。
那些浙將雖然收了不少錢財,可隻要打仗的時候敢死戰,倒也不失大體。
朝廷總不能讓人不惜命和敵人死戰,撈點銀子也要治罪吧。
所以張科就給那些人說了,隻要打勝仗,以前的就一筆勾銷,若是戰敗兩罪並罰的話,可不就惹禍了。”
魏廣德說完,就等著裕王表態。
“張科這話,確實欠妥。”
裕王輕輕搖頭道,“不過,也算識得大體,知道朝廷最關心的是什麼,辦事能力還是有。”
裕王低頭想了想,這才又繼續說道“善貸,那這次之事你打算怎麼了結?”
“李遂年紀也不小了,該回鄉頤養天年了。老的離開了,小的也就不足為慮了。”
魏廣德答道。
對付這些官員,最好的辦法就是剝奪他們的官職。
或許有人覺得奪官而不治罪,還讓他們回鄉繼續享受貪腐得來的財富,是在放縱他們。
其實,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不願意失去權力的。
長期做官,把自己的生命和權力綁定在一起,當你奪走他的權利後是真的生不如死。
即便有些人想得開,回老家後繼續驕奢淫逸享受生活,但這絕非其所願。
當官一樣能夠享受這些,甚至還更豐富,而且權在手才會更加肆無忌憚。
至於不治罪,魏廣德並不想打破官場潛規則。
失勢了,致仕回鄉就好。
雖然現在他走的很穩,可也不敢保證將來張居正會不會調轉槍口對準他。
想想張居正曆史記載中那恐怖的力量,連皇帝都隻能瑟瑟發抖,魏廣德覺得謹慎點沒毛病。
到時候,最起碼自己還有一條活路,可以致仕回鄉。
他自己也不乾淨啊。
可以說,這個時候的大明朝,就沒幾個乾淨的官兒。
可能,也就是海瑞稍微例外,據說這人是真的清廉。
離開裕王府後,魏廣德坐在馬車上思量起該怎麼讓李遂去職,總不能直接給人說不走就搞你吧。
太直接,都是做官的,還是含蓄點好。
想了想,魏廣德心中有了計較,在都察院找人搜集李遂的罪證,準備彈劾他,給事中歐陽一敬也用上,讓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遂在京城的朋友知道了,必然會給他通風報信,自己這邊再讓人過去勸說一二。
都是江西老鄉,讓魏廣德直接揮起屠刀,感覺還真不好意思下手,以後麵對其他老鄉自己該以何麵目麵對?
如果能虛張聲勢,不戰而屈人之兵,讓李遂主動請辭,不傷和氣,自然是最佳選擇。
隻要李遂離開官場,那些人自然會感受到壓力。
心中有了大致計較,可對於去南京勸說之人,魏廣德一時也想不到合適人選。
回到家,魏廣德剛進府門,管家張吉就上來道“老爺,南京回信了。”
“哦。”
魏廣德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是什麼事兒,可不就是張科那事兒嗎。
也不知道徐邦瑞是否辦好,讓那岑用賓不再彈劾張科。
魏廣德想著,就從張吉手裡接過書信。
依舊先去後院拜見母親,又看了眼妻兒,這才來到書房。
不過還沒有拆開書信,張吉又在門外求見。
“何事?”
叫進來以後,魏廣德問道。
“陳公公來了。”
張吉低聲答道。
陳矩?
魏廣德一下子就猜到他來的目的,馬上道“快請進來。”
很快,陳矩就被帶進書房。
“陳大哥,快請坐。”
魏廣德已經到了門前迎接,等兩人坐下,張吉端進來茶水退出去後,陳矩才道出來意。
和魏廣德猜測不錯,陳矩這次正是為俞大猷之事而來。
“陛下尚未批紅?”
有點出乎魏廣德意料,嘉靖皇帝並未在奏疏上批紅,而是暫時留在宮中,似乎也沒考慮好該如何應對此事。
“黃公公知道俞大猷和你關係不錯,和裕王府關係也很深,所以讓我來問問,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陳矩直言道。
現在陳矩沒了高忠這個乾爹罩著,幸好又投到黃錦手下,在宮裡的位置依舊不倒。
“陳大哥,關於這事兒,今兒下午我才去了王府,和殿下商量過了,打算讓俞大猷罷職回鄉,閒住一段時間。”
魏廣德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他對裕王說的那些話又給陳矩說了一遍。
“真沒想到,俞將軍居然還沒有子嗣,這確實不應該。”
陳矩也說道。
他也沒子嗣,不是他沒時間,也不是他不努力,而是求而不得。
“回宮後,我就把話傳給黃公公,隻是你這樣做,會不會寒了俞將軍的心?”
陳矩又開口說道。
“我會派人給他送封信過去告之,順便給他帶點銀子過去。
他這個人,太直了,所以整個仕途幾起幾落,唉”
魏廣德歎息一聲。
“宮裡,全勞陳大哥支應著。”
魏廣德有衝陳矩拱手道。
“應該的,話說你家什麼時候開飯,我出宮還沒吃晚飯。”
陳矩這時候笑道,“順便看看你那孩子,上次來就沒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