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封奏疏是禮部尚書高儀打算複起冊立皇太子一事。
這事兒去年皇子賜金冊的時候其實高儀就提過,不過當時被隆慶皇帝給否了,認為國喪期間冊立太子不好,沒想到現在高儀又提及此事。
不過就當前,隆慶皇帝就隻有朱翊鈞這麼一個兒子,倒是聽說那個李貴妃好像又懷上了,隻是不知道這胎是男是女。
高儀這個時候上冊立皇太子的奏疏,應該也是知道宮裡的一些情況,皇後陳氏並不得寵,很難誕下皇嫡子,這樣李貴妃的名頭基本是穩了。
想到當初那個小孩兒,魏廣德不由得會心一笑。
快速掃視奏疏全文後,看沒有問題,奏疏上高儀已經署名,魏廣德很自然提筆也署上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高儀應該還會和禮部衙門裡其他官員溝通,讓他們聯名上奏,隻是不知道這次隆慶皇帝會不會答應冊封太子。
不過不管怎麼說,成與不成魏廣德都沒損失。
朱翊鈞要是這時候被冊立太子,等幾年出閣讀書,自己也算個帝師了。
魏廣德這個時候還是有些沾沾自喜,不過以前隆慶皇帝是口頭這麼安排的,畢竟沒冊立太子,也就沒有旨意。
不過想來,以他和皇帝的關係,當不會改口才是。
可是,畢竟自己是後世來的,原本朝中可沒有他這號人,要是沒有意外,小朱翊鈞的授業老師就是張居正。
想到張居正,魏廣德有時候真覺得這是個麻煩。
可要說想辦法扳倒他,魏廣德自持沒這個實力,徐階還在朝,而且隆慶皇帝似乎也深諳分化朝堂之道,當不會一杆子把徐黨都打倒。
反正魏廣德有這個感覺,皇帝信任他們這班舊人,可似乎也有意維護朝中其他實力。
到了晚上,本來還很愉快的心情因為陳矩忽然到訪一下子就沒了。
本來今天高興,魏廣德還抱著自己小兒子和魏大成一起玩鬨,可等陳矩帶來消息,下午的時候皇帝命李芳回家閒住。
“怎麼會這樣?”
這變化著實有點大,之前一點風聲沒有。
“可不是嘛,當時我在場,聽到皇爺說出這話的時候都驚住了。”
陳矩坐在那裡,耷拉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公公就是勸諫一句,以前不也經常如此,可這次怎麼就惹這麼大的禍事?這兩天宮裡發生了什麼?”
魏廣德奇怪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昨天李公公請停征近年加增白熟細粳米四千五百石,白青鹽三萬斤,當時皇爺也點頭答應了,其他好像也沒什麼事發生。”
陳矩抬頭看了眼魏廣德說道。
“李公公的差事由誰接替?”
魏廣德又問道。
“皇爺沒說停李公公的職兒,隻是讓他回家休息,自然也沒說差事要重新劃分。”
宮裡的大太監,其實和衙門裡官員差不多,尚書抓全局,下麵的公務又左、右侍郎分彆領屬。
看似好像左右侍郎有高有低,其實就是個說法,講權利其實是一樣的,隻是排位順序有影響。
那些大太監,也是老早就分好各自的事務,一般不會輕易插手旁人的差事,除非被皇帝責罰,丟了職務。
魏廣德沒想到李芳這麼快就看似要倒台,不過還是問道“李公公現在住宮裡還是宮外?”
“還在宮裡。”
陳矩答道。
太監的家都在宮裡,宮外的房子隻能算外宅,畢竟他們是皇家的奴才,皇帝怎麼也要給他們一個窩。
隆慶皇帝讓李芳回家住,他自然不敢出皇宮,而是隻能留在宮裡。
“那你幫我多看顧點,沒事兒去看看。”
魏廣德低聲道,“這事兒,明兒我找逸甫說說,看他能不能幫著說說話。”
第二天,魏廣德到禮部打算先把公文處理了,再去聯係陳以勤中午出來坐坐,就收到內閣遞過來已經批紅的奏疏。
“詔革正一真人名號,奪其印,以裔孫張國祥為上清觀提點,鑄給提點印。”
張氏自東漢建武中,張道陵以修煉符水術起,傳數世有張魯者,即史稱五鬥米賊也,號能攝役鬼物,愚民神而事之,魯之子元忠即道陵,煉丹處設壇授法。
唐會昌間始賜名真仙,觀宋大中祥符間王欽若奏改為上清觀,元至正中始封正一教主,真人主領符籙事,國朝因令承襲,傳至嗣孫張永緒以淫縱聞術緒死,無嗣。
有些東西,聖旨裡不會寫,所以公文裡才用“不載典製”和“隱稅逃役”的名義裁革。
名不正言不順,又有錯,自然該裁革。
快速署名,安排人發下去,自然會有人和行人司,禮科那邊的人去江西宣旨,收回真人印。
這其實已經算是隆慶皇帝恩典了,雖然收回真人稱號,改為提點,但明太祖朱元璋下詔讓正一天師世代掌管全國道教的旨意並未收回,張天師依舊是全國道教的領袖,隻是換了個人,以後也不能再稱“真人”。
中午,魏廣德在附近一家酒樓等來陳以勤,看到他笑容滿麵,顯然是有好事。
“逸甫兄,你這是要納小妾?”
魏廣德隨口胡謅道。
“本來想給你報喜,結果等來你這話,算了,不說了。”
陳以勤板起臉說道。
“隨口胡謅,彆介意,陳大人請上座。”
魏廣德嬉笑道,等陳以勤坐下後才說道“看逸甫兄的臉色,這是遇到好事兒了?”
“大家的好事兒。”
陳以勤又笑道。
“那說來聽聽?”
魏廣德狐疑道。
“你怕是忘了很快是什麼日子,嗬嗬”
陳以勤捋著胡須笑道。
“什麼日子?會試?”
魏廣德試探著問道。
這些天主要盯著會試的事兒,今科報名的舉子有點多,貢院那邊也是安排人著急打掃出來,所以,魏廣德想當然就以為是會試的事兒了。
“會”
陳以勤搖搖頭,“二月可是陛下生辰,這麼大的事兒你都能忘,還禮部侍郎。”
“嘶對,好像是,不過我現在忙著會試,那事兒不歸我管。”
魏廣德這才想去,還真有這事兒,籌備的事兒他沒管而已。
“陛下生辰大慶加恩輔臣及舊講官,嗬嗬,知道了吧。”
陳以勤這時候賣起關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