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肅卿兄,慢走。”
魏廣德拱手對上轎的高拱說道。
“高閣老”
身後的官員也不斷向上轎的高拱說著客套話,魏廣德慢慢的退到人群之後,不覺抬頭看了眼天上,此時皓月當空,月光鋪滿地麵,是個不錯的天氣。
可惜
魏廣德目送高拱轎子離開後,對殷士譫、張居正笑道“我們也走吧。”
“好。”
“明兒見。”
殷士譫和張居正都笑著回應,各人走向自己的轎子,其他官員馬上又圍了過來,要給三人送行。
魏廣德上了自己的轎子,等離開地麵走不多遠,魏廣德就拉了拉轎子裡的牽繩,轎外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鈴聲,大轎立馬就停了下來。
魏廣德掀開轎簾,對過來的長隨吩咐道“把這個送到歐陽大人府上。”
說話間,魏廣德從轎子抽屜裡拿出一封封口的書信遞出轎子。
“是,老爺。”
外麵的長隨答應一聲,接過書信就快步而去。
今日迎接高拱的人群了,楊博、歐陽一敬等人都沒有到場,都是去心已定,不會因為高拱釋放出親善的態度而改變分毫,王廷也沒有出城迎接高拱,隻是在接風宴上才露麵。
不過魏廣德觀察到當王廷和高拱飲酒後,麵色並不好。
魏廣德給歐陽一敬準備了兩封信,一封自然是平安無事,還有一封就是要他速退。
剛才魏廣德遞出去的那封信,就是讓歐陽一敬繼續遞交辭呈的書信,他看得出來,高拱今日全天都在演戲,而並非是他的真實表現。
不知不覺,一向態度強硬的高拱也學會了隱忍,這樣的他就更難對付了。
第二日,魏廣德一大早就進了內閣辦公。
高拱雖然回朝,可並不是說他帶著聖旨馬上就可以回到內閣。
昨日回京城後,高拱就把請求陛見的奏疏送進宮裡,等待皇帝召見。
一般被重新召回京城的官員,會先請求覲見皇帝,然後言辭懇切推辭一番,甚至出宮以後還會再上一封請辭奏疏,表現出自己謙虛謹慎的態度,在被皇帝駁回後再樂顛顛的上任。
畢竟要是真不想複出,直接在老家就上請辭奏疏了,何必不遠千裡跑到京城來。
魏廣德正在處理公文的時候,蘆布輕手輕腳進了值房,在魏廣德身邊壓低聲音說道“老爺,高拱剛才進宮了。”
“這麼快?”
魏廣德隻是隨口說了句,隨後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於這類請求陛見的奏疏,一般天能後結果就不錯了,拖上十天半個月都正常。
可是高拱回朝的第二天,隆慶皇帝就把人召進了乾清宮,可見皇帝對他的感情。
“你去打聽下,他什麼時候離開皇宮,再來告訴我。”
就在蘆布要出去的檔口,魏廣德忽然又吩咐道。
雖然知道兩人關係緊密,高拱好容易進一次宮,隆慶皇帝應該會拉著他說很久的話,可魏廣德依舊想知道,高拱在乾清宮裡到底能待多久的時間,半天還是要到下午才離開。
中午休息的時候,蘆布送來新沏的茶水,魏廣德不經意問道“高拱還在宮裡嗎?”
“老爺,人還在那邊,陛下設禦宴招待。”
蘆布小聲答道。
依舊是點點頭,魏廣德相信高拱進宮半天的消息,這會兒怕已經長了翅膀似的傳遍整個京城官場了。
蘆布離開後,魏廣德才自言自語道“陛下這是鐵了心要給高拱造勢啊,也不知道針對的到底是誰”
都說內閣閣臣都是皇帝的心腹,否則斷不會被引入內閣,但是做了一年多的大學士,魏廣德愈發感覺隆慶皇帝變化是真大,和潛袛之時是判若兩人。
或許因為地位不同了。
潛袛時隻是親王,或者說是皇儲,不用考慮太多的東西。
而現在登基稱帝後,穩固皇權就成了他的第一目標,至於方式就是平衡之術。
如果說在之前,魏廣德一開始並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變化,特彆是三個閣臣抱團對其他人構成的壓力,那麼在高拱回朝,他們頓感巨大壓力的時候,魏廣德終於後知後覺發現了點什麼。
隻怪當初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是皇帝心腹,皇帝就會無條件信任於他們。
若是在當初李春芳提醒他們的時候,三個人稍微收斂一點,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不過那時候的他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小團體可能引起上位者的不安。
是啊,那時候隻要他們中某人對朝政或者朝中官職有意染指,隻要另兩位沒有意見,那基本上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隆慶皇帝那裡也是不會反對的。
沒有感覺到壓力,就不會自省,反而會沉迷其中。
這就是魏廣德這兩天的感悟。
實在是被高拱的事兒給逼著從夢中醒來,即便他們三人沒有竊取皇權的心思,可依舊引起了那位的不安。
正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陳以勤的聲音。
“善貸在屋裡嗎?”
“陳閣老,魏大人在屋裡休息。”
蘆布恭謹答道。
“那行,我進去找他。”
聽到陳以勤過來了,魏廣德立馬收回思緒起身迎接過去。
“逸甫兄。”
“善貸,我閒來無事,過來你這裡坐坐。”
把人迎進屋裡坐下後,陳以勤才小聲說道“知道陛下把高拱留在宮裡了吧,我們這位陛下,對高肅卿那是真沒話說,嘖嘖。”
魏廣德點點頭,低聲答道“記得當初李公公曾對我說過,陛下剛搬出宮住進王府時,每晚都是心緒不寧輾轉反側不能入睡,知道先帝派高相進王府,對他數番開導後,情況才開始好轉。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在陛下心裡的地位,就已經注定了無人可以撼動。”
聽了魏廣德的話,陳以勤隻是微微點頭,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否聽李芳提過此事。
不過他應該能理解那樣的少年,在焦慮不安中猛然發現一個可以依靠的,會產生什麼樣的心情變化。
“今早王子正給我來了張紙條,他去意已決,昨晚應該是深思熟慮過了。”
陳以勤忽然說起王廷來,這位都察院左都禦史可是他最早推上位幫他壓場子的人。
“當初他壓下了邊鎮那事兒,讓高肅卿失去一個可以攻訐徐閣老的機會,以我看來必然是會被忌恨上的。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