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魏廣德從墳地回來,前腳剛踏進家門,就有家人上前低聲道‘老爺,京城朱尚書派人送信來了。’
聽到了朱衡的書信,魏廣德眉頭就是一挑。
他離開京城前,和朱衡等人都是有約定的,無重大急事不要書信往來。
實在是書信這個東西,一旦有失就很麻煩。
想想辦嚴家,還有胡宗憲那裡,都是因為留存的書信惹的禍。
“人在哪裡?”
不過魏廣德還是開口問道。
那家丁指指旁邊的廂房,“在裡麵。”
魏廣德回頭對夫人笑道“夫人先去後麵歇歇,這來回想必是累了。”
徐江蘭跟在魏廣德身後,自然是聽到剛才家丁的回報,知道魏廣德有事兒要忙,當即點點頭笑道“我就回後麵休息,夫君也不要累著了。”
說完話,徐江蘭對魏廣德微微一禮,這才帶著丫鬟婆子往後院走去。
魏廣德看著人離開後,這才轉身進了旁邊的廂房。
在外麵對話的時候,屋裡的朱府的信使就已經聽到了,這會兒已經雙手垂立站在門旁。
魏廣德進屋就見到他,隻是微微點頭,隨即在屋裡找了張椅子坐下。
那信使魏廣德有印象,是朱衡身邊的長隨,好像也是江西這邊的,或許就是長期負債兩地來回,跑腿送信的。
“魏閣老,這是我家大人的書信,命小的送來。”
那信使向魏廣德行禮後這才起身,從懷中摸出一份書信雙手捧到魏廣德身前。
魏廣德伸手接過,看了眼封口完好,這才撕開信封,抽出裡麵的書信,隨口問道“朱大人身體還好吧,聽說前段時間黃河又決口了,想來現在公務應該很繁忙才是。”
在門外的時候,魏廣德聽說是朱衡的信使,理所當然以為是朱衡因為治水一事在京城遇到麻煩了,所以才有此一說。
“還好,工部已經派人下去督工,儘快疏通航道,保證漕運的安全,想來很快就應該無事了。”
那信使小心翼翼答道。
“如此就好。”
魏廣德說話的時候,已經打開了信紙看了起來,隨即眉頭緊皺起來。
書信的內容和他所想大相徑庭,說的不是黃河的事兒,而是內閣裡高拱和殷士譫之間爆發的激烈對抗。
看得出來,現在的形勢,似乎對殷士譫很是不利,朱衡擔心殷士譫做出不智之事,這才寫信讓他儘快聯係,安撫於他。
“你這次回江西,是否還要去朱大人家鄉?”
魏廣德臉上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看似隨意的問道。
“這次回江西,老爺讓我儘快把信給閣老送來,也有家書要送回。”
那信使恭謹答道。
“那好,你先安置在府上休息一日再走,想來這次南下頗為費力。”
魏廣德開口說道,接著對門外大喊一聲“來人。”
現在漕運斷絕,從北方南下隻能騎馬乘車,估計要到淮安才能上船走運河回來。
這次進門的是張吉,先前他在忙府裡的事兒,所以沒有在府門前迎接老爺回來。
這會兒忙完手上的事兒,就到了這裡,一直在外麵守著,左右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給他安排房間。”
魏廣德看到是張吉,於是開口吩咐一聲。
張吉從外麵喚來一個家丁,把那信使帶下去休息。
“一會兒給他錠銀子做賞錢,幾日時間就從北京到了這裡,也是難為他了。”
魏廣德對留下來的張吉說道。
“是,老爺。”
張吉答應一聲,繼續垂手恭立在旁邊。
他是知道魏廣德許多事兒的,也知道京城沒有大事兒是不會有書信過來。
現在既然來了,代表京裡肯定是出大事兒了。
不過接下來,張吉卻沒有聽到魏廣德的其他話,等他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魏廣德正低頭沉思。
張吉不敢打攪魏廣德思考問題,隻好悄悄退出門去。
而此時魏廣德腦海裡也在天人交戰,京城的情況,朱衡在信中大抵都交代清楚了,不止是內閣裡的爭鬥,還有高拱想把譚綸調回兵部給楊博打下手,他自己這邊的事兒倒是絲毫沒有提。
想來,工部現在的情況,不管是高拱還是張居正,都是無心去找茬兒,就好似戶部一樣。
真要是拿下,也是個燙手山芋,純粹自找不自在。
不過魏廣德想了片刻也想明白了,這些事兒裡,除了寫信讓殷士譫稍安勿躁外,貌似其他的事兒他都插不上手。
自己在內閣的時候,可以說為了方便安插譚綸在薊遼總督任上做事,現在內閣當權的是高拱,他放上自己人,貌似也是官場潛規則,沒啥好說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話說的其實沒毛病。
魏廣德可不知道大明朝有名的內閣拳擊手就是說的殷士譫,他這會兒還在想著怎麼措辭,讓殷士譫能夠聽進去自己的話。
是的,殷士譫脾氣暴躁,性格很直爽,他是清楚的,這樣的人比較認死理,不怎麼聽勸。
要是真打定主意要和高拱、張四維杠到底,還真不好勸說。
魏廣德在心裡滿滿推演,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自己這邊勸說殷士譫忍讓,那結果呢?
高拱會不會見好就收?
或者是繼續肆無忌憚的挑釁?
自己能勸住殷士譫一次,可要是高拱繼續挑逗,泥人也有三分火,第二次,第三次怕就壓不住了啊。
朱衡的信裡其實也說的明白,高拱似有提拔張四維的意思,不止是在吏部提拔。
而且,現在李春芳已經致仕,內閣就剩下三個人,是隆慶朝以來內閣人數最少的時候。
坊間有傳聞,楊博願意複出,可能就是奔著爭奪內閣一個位置來的。
楊博維護山西官員的事兒,其實和他在做的也差不多,想法設法抬高老鄉的官職。
當初嚴嵩在朝時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