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博其實還打算繼續隱忍下去,等高拱自己犯錯的。
實際上,就高拱的性格,要不是上麵有隆慶皇帝的袒護,都不知道被他們這些官員玩死多少回了。
高拱自認為行為做事滴水不漏,但實際上他的性格就是他致命的弱點。
隻不過,這些小錯不至於讓他失寵,所以張居正、楊博等人才不屑於出手,或者出手隻會打草驚蛇,對他不會有實質性傷害。
“戚繼光在朝廷裡,現在可沒有人可以依靠。”
張居正隻是淡淡說道。
這也是魏廣德當初沒有想到的,實際上他離開的時候,譚綸在薊遼總督任上乾的好好的,就算有事兒,京裡不還有朱衡在嗎?
雖然他隻是工部尚書,不過品級畢竟在那裡擺著,大家多少都要給麵子。
有事做個和事佬,溝通一下還是沒有問題的。
譚綸致仕,他沒想到,至於後麵,他也不想管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管都管不過來。
“你想收服他?”
楊博隻是看了眼張居正,也沒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
對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要保個人也就那麼回事兒。
在兵部,彆管誰得了高拱的差遣要辦這事兒,隻要他旗幟鮮明站出來保人,就沒人敢和他這個尚書作對。
本來高拱的算計也是楊博不會管這事兒,畢竟不是他那邊的人。
隻是沒算到張居正的想法,至於戚繼光會不會接受張居正的示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大人,高儀高大人那邊是怎麼回事?”
戚繼光的小事兒說完,張居正就要開始今天的重頭戲。
“彆問老夫,我也正狐疑。”
楊博知道張居正想問什麼,可他也沒有答案。
京城就這麼大點地方,宮裡和內閣又都是京官們關注的重點,高拱保舉高儀入閣的事兒半天時間就傳遍了京城各大衙門。
楊博在奇怪之餘,也在嫉妒高儀的好命,就是比他多個翰林院的經曆,入閣看似就是這麼簡單。
“老大人的意思是,高大人那邊,可能未必如我想的,和高新鄭暗中有聯係?”
張居正試探著問道。
在楊博府上,兩個人討論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算了,不想了,看他回不回京城吧,到時候我再問問。”
楊博最後隻是說道。
說實話,他都回京城繼續當官,他不認為高儀也會忍得住誘惑,前頭不是還有他嗎?
不過按照他對高儀的熟悉,他不認為高儀為了當官會主動聯係高拱,高儀好麵子,鐵定拉不下臉來。
就算想要謀求複出,也會是聯係他而不是高拱才對。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個月,進入隆慶六年四月。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隆慶皇帝的身子時好時壞,太醫院的太醫幾乎天天都往乾清宮跑,不斷調整給隆慶皇帝調理身體的方子。
一大早,清寧宮裡。
馮保手裡拿著一封信飛快的在宮中奔跑,向著太子朱翊鈞的寢宮奔來。
沿路上的太監、宮女都自覺讓到路兩邊,衝馮保行禮。
這位可是宮裡的大太監,也是這清寧宮的天。
推門進去,此時朱翊鈞正坐在椅子上,有小太監正在給他梳頭。
古人留發,所以比後世人稍微麻煩點,那就是早上起來要梳洗一番才能示人,不然看上去就是蓬頭垢麵的樣子。
“馮伴伴,遇到什麼事兒了,這麼著急忙慌的。”
因為梳頭的緣故,朱翊鈞依舊正襟危坐,沒有看向殿門。
“魏師傅給太子爺回信了。”
“師傅怎麼說?”
聽到是魏廣德的回信,朱翊鈞小臉一下子激動起來。
他也就是聽馮保講故事或者說書的時候知道,那些文人雅士沒事兒就給人寫信,好像是件很風雅的事兒,可惜他這麼大也沒人給他寫過信。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寫信,小太子在心裡感覺到極大的滿足感。
“這是魏閣老給太子爺的信,老奴可不敢看。”
馮保假裝尷尬的笑道。
“馮伴伴,你好笨,孤都不識字,魏師傅給我寫信,還不是要你讀給孤聽。”
朱翊鈞一聽馮保這蹩腳的理由就笑了,“你們快點給孤梳頭,孤還有正事兒要辦。”
兩個小太監一陣手忙腳亂,總算很快把太子的頭疏好,帶上一頂“爪拉帽”。
這點也和後世人的印象不同,其實在明朝的小孩子一般是不留發的,都是剃光頭,皇子和民間小孩也是一樣。
明代兒童有剃發習俗,皇室子女也不例外,宮中設有“篦頭房”,有近侍十餘員,專門負責為皇子女請發、留發、入囊、整容之事。
凡皇子、皇女誕生,到滿月剪胎發,百日命名後,便按期剃發,謂之“請發”。
皇子女們和民間的兒童一樣,將頭發全部剃掉,一根不留,“如佛子焉”。
皇子平時戴玄青縐紗製作的六瓣有頂圓帽,名曰“爪拉帽”,到十歲時開始留發,留發一年後,又選擇吉日“入囊”,即將頭發總束於腦後,納於特製的囊中,垂在身後。
囊寬二寸許,長尺餘,冬天用玄色紵絲製作,夏天用玄色紗。
直到皇子選婚納妃時,才擇吉行冠禮,以示成人。
朱翊鈞因為要出閣讀書,嫌剃光頭不好看,所以已經留發一年了。
不過也正是因此,頭發要長不短的,打理起來還更加麻煩。
梳好頭,從馮保手裡接過魏廣德的信看了眼,封口完好還蓋著魏廣德的私章,心裡大是滿意。
“馮伴伴,給我讀讀師傅都寫了什麼。”
朱翊鈞把信交回馮保手裡,就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