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嘉靖二十年進士的身份,可以說比現在朝中絕大部分官員的資格都老。
可以說,張居正是算準了魏廣德不會反對才會舉薦這個人,不過魏廣德聽在耳朵裡,心裡的猶豫更多還是這位老兄會不會赴任的問題。
“首輔大人”
魏廣德剛開口,張居正就擺手道“你我都熟人,以後不要再這麼叫,還是按照原來的叫法,我叫你善貸,你就叫我叔大,可好?”
魏廣德點點頭,笑笑,這才繼續說道“叔大兄,這位陸前輩自然是接掌禮部的好人選,可是,你能讓他出仕嗎?
據我所知,這位可是多次拒絕先帝的招攬。”
那會兒魏廣德還在朝,雖然沒見過陸樹聲,但讓皇帝反複下旨要給官職還推三阻四的,真不多見。
說起來很搞笑,自嘉靖朝起,陸樹聲屢次推辭朝廷的委任,朝廷內外都認為他的風節很高,其名聲愈高,每遇上重要的職位,必定首先舉薦陸樹聲,唯恐他不到任。
此時張居正成為首輔,在選擇禮部尚書這個位置的人選時,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也希望借助他的名望,得到朝廷上下的支持。
畢竟,驅逐高拱那事兒,雖然是陳皇後和李貴妃,還有小皇帝的旨意,但是朝野上下私底下議論時,還是從獲利的角度,認為他張居正多少都參與其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而目的自然是奔著首輔之位來的。
倒是魏廣德的名聲無損,畢竟他情況特殊,京城鬨得最厲害的時候,他應該還在船上。
就大明現在的通訊條件,他們可不會認為這事兒裡麵有魏廣德參與的身影。
聽到魏廣德這麼說,張居正就知道魏廣德其實也接受這個人選,當即就說道‘簡單,你我二人都給陸前輩去信,請他出山執掌禮部。’
這就是表現一個姿態,做給外麵人看的。
魏廣德稍微猶豫就點點頭,張居正要刷名聲,他魏廣德也想刷,而陸樹聲就是刷名聲的好目標。
至於能力,畢竟人已經離開朝堂多年,這點魏廣德倒也不擔心。
禮部的事兒,他魏廣德做侍郎的時候就已經理清楚了,其實真沒多少難度,清閒的很。
要讓,怎麼說六部裡也隻有禮部尚書算是清流的一份子,其他五部都不能是。
“另外還有一事,還請善貸能夠通融一二。”
張居正把正事兒說完,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
看到張居正的樣子,魏廣德心中奇怪,不免開口問道“叔大兄還有何難事?不妨說說,若非大是大非自然不會阻攔。”
張居正躊躇片刻後才開口說道“善貸當聽說我老師家事。”
聽到這裡,魏廣德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張居正要求的是什麼了,不就是徐階兒子的處罰,記得當初看邸報和收集到的消息,徐階的兒子們是被高拱判了充軍。
不過,高拱後來和張居正之間的交易,魏廣德就不甚明了,雖然有通融,但畢竟都還是罪犯,隻是沒有發配多遠,而是在隔壁的浙江衛所。
實際上,當初張居正還起過把人送九江衛的念頭,想到魏廣德和徐階不算政敵,最起碼相互之間成見不深。
把人送九江衛,請魏家代為照顧一二。
“叔大兄是想翻案?難。”
魏廣德當即說道。
徐階案是證據確鑿的,否則也不會鬨得這麼大。
要知道,鄉裡衝擊徐家大宅的事兒,可是傳遍了大明各地,可謂一大醜聞,魏廣德都有聽說。
徐家被受壓迫百姓衝擊,許多鄉老圍著徐階罵,可見徐階兒子們乾的那些事兒有多不得人心。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徐家子連窩邊草都吃,吃相確實難看了。
實際上在大明朝,貪官在任上貪歸貪,可回鄉後多會收斂,甚至還會拿出銀錢在老家修橋鋪路積攢名聲,多不會在老家行凶作惡。
畢竟,這時代家族在大家心中地位很高的,就算你做了閣老,在家族族老麵前,該彎腰還是得彎腰,否則名聲就臭了。
一個不尊老的名聲,就足夠讓你萬劫不複。
徐家子那些做為,確實讓人不忿。
“可老師終究年歲大了,子女不在身邊,我做為學生於心何忍。”
張居正知道此事難度,開口說道。
“翻案難,不過再等倆月,等陛下頒布年號大赦天下時,把他們囊括其中釋放了就是,此為我的最低要求。”
魏廣德不想把事兒做絕,但也不想背上惡名,利用皇帝大赦天下的機會,把人含含糊糊的放過就是了。
其實像徐家子的判決,因為其中有殺人的罪名在其中,還有諸如謀奪國財,即便有大赦天下詔書,按理說也不會赦免他們的罪惡。
赦免的,其實隻是一些小罪,還有就是民間一些未被發現的罪行,但都不能是重罪。
像徐家子這種最,自然是屬於重罪的範疇,是遇赦不赦的。
不過魏廣德讓張居正在大赦詔書收動動手腳,把徐家子也囊括其中,隻要消息稍微封鎖一下,隻要當時沒人提及,後麵自然也不會有人再說。
即便多年後東窗事發,也能用下臣失職搪塞過去。
隻要這幾年徐家子不再有其他犯罪行為,到時候向皇帝求求情,在和朝堂上各位大人關說一番,想來事兒也就過去了。
張居正當然是想給徐家翻案的,畢竟這些個罪名是老師徐階一生的汙點。
若是不能推翻原來的案子,徐家將永遠背上罪臣的名聲。
不過張居正知道其中操作的難度,可不是他做為首輔就能隨便指鹿為馬,糊弄過去的。
魏廣德答應在大赦天下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人放歸,就已經算仁至義儘了,這應該也是因為徐階曾經首輔的身份在起作用。
好吧,說到底就是官官相護,誰知道將來他魏家子弟會不會也犯徐家子的罪行。
有了徐家子這個前例,到時候也好開脫。
法律,終究還是為掌權者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