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博這次可能是真的要致仕,朱衡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心中也隱隱有所猜測魏廣德此番來府的目的。
“消息應該錯不了,現在他還在堅持,掩蓋消息,應該是在為之後做準備。”
魏廣德低聲說道。
朱衡點點頭,楊博身後的山西幫現在在朝堂上的實力可不弱,特彆是張四維,隱隱已經成為山西官員的領袖。
“難怪最近聽說,張四維時常邀約同鄉和同年,想來也是在為此做鋪墊了。”
朱衡歎息道。
要說對楊博,朝中諸人對他的看法喜憂參半,不過整體評價也還行,特彆是當初嚴嵩當政時,楊博聯合徐階暗中出手幫助過許多人,結下許多善緣。
不過對徐階、楊博的善緣,但對魏廣德、朱衡來說可就是孽緣了。
朝中一些人或多或少排斥江西官員,也多源於此。
其實說起來,哪個省的官員不向著自己老鄉,隻不過那些年江西官員身居高位的太多,,特彆是嚴世番太過高調,導致成了眾矢之的。
“士南兄,想必也猜到我此來目的。”
魏廣德放下手裡酒杯,看著朱衡問道“我就想知道,士南兄是否對執掌吏部有興趣。
若無,此事自然另說,若有,則需要我等好好籌劃一番。”
朱衡沒有直接答話,他先是拿起酒壺給魏廣德和自己的就被斟滿,借著這點時間盤算一下才說道“善貸,若是能拿下吏部,對你我,還有咱們身邊人,自然都是大有裨益。
可首輔那邊,還有滿朝大臣,怕是未必能如你我所願。”
“事在人為,隻要士南兄想要爭取,那我們多少也要努力一把才是。”
魏廣德開口說道“我盤算過了,楊博那邊,很可能選擇讓張四維接任吏部,叔大那裡,肯定會反複請托。
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叔大應該不會輕易答應,即便楊博做再多保證,應該也不會。
楊博在,他可以看在徐階麵上,和其合作,楊博去,叔大雖然不會就此和山西幫分手,但應該不會再讓他們掌控吏部。”
魏廣德分析道。
“所以,結果可能就是我和張四維,還有張居正選擇的人選爭奪這個位置?”
朱衡問道。
“大致應該如此。”
魏廣德說道。
“那朝堂呢?”
朱衡卻是追問道。
“朝堂嗎?嗬嗬你覺得他們會推選誰出任吏部尚書?”
魏廣德笑道,在他看來,朝堂百官最是見風使舵,隻要看到首輔和次輔都有推選之人,他們大多知會在其中做出選擇。
畢竟,誰也不會願意得罪內閣閣臣。
至於呂調陽,剛從禮部升上來,想來他此時的處境也和當初魏廣德一樣,左右都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參與到尚書這樣重要官職的爭奪中來。
“九卿之中,還有一個人適合這個位置。”
出乎意料的,朱衡卻是說道。
“誰?”
魏廣德狐疑道。
“葛守禮。”
朱衡很直接就給出了答案,“不管他最初擔任的戶部尚書,還是之後的刑部,最後執掌都察院,為人做事謹慎、公正早已深入人心。
吏部尚書,可不就需要這樣的人嗎?”
“這”
魏廣德略有遲疑後,也不得不承認朱衡的說法。
不過很快,魏廣德就搖頭說道“除非他得到張居正的支持,否則即便呂調陽支持他,也沒可能執掌吏部。
戶部那次,我想已經顯示出他並不善於理部,隻不過因其為人,倒是更加適合掌控都察院。”
“你知道,不代表群臣都知道,他們也會如此想。”
朱衡卻不同意魏廣德的話。
內閣閣臣確實擁有很大的權利,但是權利的基礎,貌似魏廣德還沒意識到,那就是朝臣對他的信服。
擔任內閣首輔,為何被稱呼為百官之首,那是因為朝臣都支持的。
如果朝臣不支持他,那就算坐在首輔位置上,依舊會出現政令不通的問題,因為內閣發出的命令沒人執行。
魏廣德顯然因為回到內閣擔任次輔後,有些飄了,居然看不到閣臣權利的來源。
皇帝可以給你這個官職,但要把權利落到實處,那就得在朝堂上有廣泛的支持。
朱衡做了多年尚書,曆經那麼多任首輔,自然明白。
而魏廣德如果不入閣,還在六部的話,或許也能看明白。
可如今身在局中,難免就燈下黑看不到了。
“善貸,政令出自內閣,可若六部置之不理又如何,就如當初吏部對陳公手令的態度。”
朱衡說的是當初高拱擔任吏部尚書時,公開告訴下屬,不用理會陳以勤紙條的事兒。
說到底,內閣名義上是沒有權利鉗製六部的,他們發布的命令,需要六部支持並配合才能稱為政令,否則就是一張白紙。
“嗯?”
魏廣德聽到朱衡的話,大是驚訝。
或許因為他自出任內閣以來還未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並未有所準備。
可是經朱衡的提醒,魏廣德也想起來當初的事兒。
是的,閣臣管不到六部尚書,這也是閣臣要參與到對六部尚書官職爭奪的原因。
隻有自己人上位,才能保證政令暢通,自己手中的權利落到實處。
“首輔那時候隻要不選擇我和張四維,轉而支持廷議推舉之人,他就能因此輕易收獲朝中百官的信任和支持。”
朱衡又提醒道。
“有道理。”
今日一天,魏廣德都在竊喜自己事先發現楊博病重之事,卻沒考慮到張居正的態度。
如果張居正有推薦之人還好,若是找不到,很可能就會選擇支持廷議之人。
“善貸,吏部咱們可以試試,我這邊也做些準備,但依我看,希望不大。”
朱衡又說道。
“如此看來,葛守禮還更易得到廷臣支持,但是叔大應該不會同意,但你執掌吏部,他也未必會認可,此事容我再想想。”
魏廣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