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應該上奏,請陛下下旨,讓錦衣衛徹查通倭之人,務必嚴懲不待。
同時曉諭南洋水師,做好南下準備。
聽說,現在倭寇大多藏身於南海諸島上,南洋水師此前多在近岸遊走,也是該讓他們出海曆練曆練了。”
魏廣德並沒有沉默,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張居正的提議,但是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善貸說的是,可是現在朝議洶洶,都要求懲治俞大猷。
他畢竟是南洋水師提督,護衛江南諸省責無旁貸。
此次浙江再現倭寇侵擾,他多多少少還是有責任的,離開浙江北上前,沒有布置好江南防務。”
張居正也不接魏廣德拋出來的話茬,兩人都相互打起太極。
魏廣德也聽出來了,張居正看似好心,隻是要申敕俞大猷,說不得其實還是想要換人,換上他張居正看好的人,接替俞大猷的職責。
要撤換將領,自然首先得報過錯落實,先確定有了過失,之後稍微推波助瀾,事兒就再無轉圜餘地了。
既然如此,魏廣德覺得自己態度還是應該強硬些,隻有護住下麵的人,他們才會真正聽命從事。
俞大猷這次北上的目的,本來是為漕糧海運保駕護航的,隻是恰逢其會,參與了運送薊鎮大軍東渡的任務。
而且,俞大猷這個位置,關係到魏廣德籌劃的南洋攻略,自然他是不會接受有人指責他,甚至有意撤換他的。
彆人上去,魏廣德不放心。
隻能說,他依舊迷信前世對這一時代名將的看法,而且他們也都是戰爭中走過來的,自然也值得信任。
尤其俞大猷,還是水陸戰皆頗為擅長的人,這也是他把鄧子龍派到他身邊的原因,他也希望這個小老鄉能夠把俞大猷的本事學會,將來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此次北上,南洋水師任務不輕,他帶走水師大部分戰船,剩餘戰船也多在閩粵沿海巡邏。
就目前江南戰報,閩粵皆無倭寇蹤跡,僅浙江出現,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有人吃裡扒外,透露了水師調動的情況,而且看似此人還極為熟悉水師兵力調動,職責當是不低。
朝廷當嚴令江南都察院嚴查此事,務必找出裡通外國之人繩之以法,至於俞大猷的過失”
說到這裡,魏廣德略微猶豫了,但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不能現在就承認俞大猷有錯。
於是,他繼續說道“還是等他剿滅了這股倭寇,再商議該如何處罰吧。”
張居正知道,這是魏廣德打算用功過相抵的把戲,把此事混弄過去。
彆的不說,此次遼東出兵剿滅王杲,可以說肯定是一場大勝的結局。
作為參與此次運輸大軍和糧餉的將領,俞大猷的功勞還是有的。
之前漕糧海運的事兒,魏廣德也一直壓著沒有下文表彰,顯然也是可以用來平衡的功勞。
至於如果俞大猷真的順藤摸瓜,剿滅了這股還敢在大明肆掠的倭寇的話,說不得朝廷還得給獎勵封賞才行。
不過魏廣德不點頭,他也不好利用首輔權威強壓此事。
若是整毛了,魏廣德在政事上給他對著乾,也是麻煩。
實際上,現在張居正自己也麵臨著很大的壓力,那就是他推出考成法以後,不僅是朝廷六部官員,下麵督撫們反應也很是激烈。
彆的不說,以往他們對地方上一些豪紳大戶網開一麵,允許他們“適當”的“拖欠”一些賦稅,其中不僅有利益在裡麵,更有安定地方的效果。
這些豪紳大戶大多在地方上勢力盤根錯節,影響極大。
現在有了考成法,手腳賦稅直接影響到自己的仕途,官帽子,自然不敢像以往那樣放任他們拖欠了。
要收稅,可地方上那些人已經習慣了交一半留一半的做法,一下子要全收,反而不習慣起來。
因此,地方上給各地督撫找事兒,讓他們也是一籌莫展。
畢竟能成為大戶,家中多有人在官場,說不好就是同科,如何好處置。
於是,地方上訴苦的奏疏一封接著一封遞送到內閣,擺在張居正案頭上,讓他也麵臨著巨大的壓力。
好在內閣的魏廣德和呂調陽貌似都很支持他推出的考成法,所以在票擬上都是支持他的意見,讓他感受到後方穩固,可以全力對付來自各方麵的壓力。
可真要因為俞大猷的一件小事兒和魏廣德鬨崩,以後他在內閣裡做反派和自己打對台的話,也是麻煩。
“也好,再看看。”
張居正笑笑就說道,“不過,都察院和科道那邊,善貸還是要派人過去說說,要是不斷上奏此事,我這裡也不好視而不見。”
張居正未必是好心提醒,因為在他看來,此事魏廣德去勸阻這幫科道,勢必會讓一些人對他的乾預心生不滿。
到時候朝野上下必將流傳他魏閣老偏袒門下的傳言,對他的聲望多少還是有影響的。
這些年,魏廣德可以說得罪人的差事兒基本上不碰,所以朝臣對他感官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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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當的削弱他的影響力,對張居正來說也是好事兒。
遼東古勒城,此刻已經火光衝天,熊熊烈火在城中燃燒。
城外空地上,數百女真族青壯被押解到這裡等待遼東軍的發落,他們許多身上都帶傷,此刻都是垂頭喪氣,自知命不久矣。
不過,最讓他們心疼的還是城裡的老幼婦孺,貌似明軍根本就沒把她們從城中帶走。
隻不過此時的他們也知道,就算拚命也未必能為家人報仇,兩邊實力差距太大了。
“大帥,大公子派人回來報信了。”
李成梁騎在馬上,欣賞著這堆“死人”臉上精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