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奏疏隻是不傳之秘,隻在你我和宮中知曉便可。
對外,則是以兵部命令南洋水師上島剿倭為名出兵,隻後在南北設立水寨,也可對外說是防止倭寇死灰複燃。
至於遷移衛所,可徐徐圖之,以浙閩各挑選一衛所東遷,之後則是從南直隸和浙江各轉移一船廠,前後我計劃五年完成。
屆時,再有陛下昭告天下此事,木已成舟,自然也就這樣了。
同時,還可招募天下舉子赴東番島教化百姓,可以五年為限,五年後回朝以上等補錄朝官。”
魏廣德淡淡開口,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張居正聞言,眉頭一挑,他是沒想到魏廣德早就有打算,采用逐漸蠶食的方式,把東番島完全納入南洋水師掌握以後再對外發布詔書。
屆時,就算群臣有人議論,可是應該還會有更多的舉子會選擇爭奪去東番島做教諭的機會。
畢竟,魏廣德的意思,隻要在島上乾上五年,就可以回朝入仕。
八九品的官,在進士老爺們眼中,那什麼都不是,也隻有七品才能算官。
進士們起步的七品官,卻是許多舉人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官職。
張居正隻是思考片刻後,也不得不承認,魏廣德的謀劃成功的概率很大。
南洋水師已經在東番島站穩腳跟,隻需要抽調兩個衛所兩萬人上島即可。
待這些人安頓下來以後,才是船廠搬遷,到這個時候,就算反對,也很難做到,因為南洋水師已經駐紮在島上了。
雖然不認為占據東番島有多少價值,可是按照魏廣德的意思,隻是出動衛所的話,貌似對朝廷影響不大。
其實,如果魏廣德一開始就說要遷移多少平百姓過去,張居正是一定要反對一番的。
因為遷移百姓,就意味著有許多人要離鄉背井,這裡麵不止是宗族的羈絆,遷移帶來的苦難,朝廷也需要準備很多東西。
不止要為移民準備沿途補給和交通工具,到了地方還要發至少一年的口糧和準備大量生產工具,這是現在的大明朝廷所不具備的。
張居正已經完全掌握了戶部,可也正因為了解戶部的真實情況,所以一切過大的開銷,現在的張居正都非常猶豫。
工部尚書朱衡早已經從南直隸回來了,可以說迦運河的勘察已經完成。
通過這次勘察,朱衡已經確定迦運河是完全可以建成的,而且對於解決漕運,作用也非常顯著,可以有效繞過難走的徐州段。
不過這段運河建造經費也是很大的,大到工部根本無力支持這個項目建設,必須要戶部支應錢糧。
迦運河的建造和之前朱棣修複運河不同,那是原來就有底子,隻不過是進行大規模疏浚就可以。
所以,通過大規模征發運河周邊勞力,用些時間,大運河就完成了通航。
而這次要挖鑿的迦運河,則是以前完全沒有基礎的,要重新開出一條新河道來,還是數百裡長的河道。
工程量,可想而知。
不過好在,按照魏廣德最初提議,其實也是工部一些人的意思,那就是不把迦運河的開鑿當成朝廷的頭等大事兒,畢竟現在大運河的航運還算是通暢的,雖然偶有斷航,但大體還能用。
迦運河的開鑿被視為備用航道,一開始隻保證單船可以通行,也就是年初時迦運河僅供北上漕船使用,年尾時則是供漕船南下返航。
這樣的話,再加之用數年時間徐徐圖之,隻在農閒時集結周邊徭役施工,還是可以完成的。
而且這樣做,對朝廷,對地方上影響也都最小。
特彆是新航道通航後,對徐州的影響最大。
雖然迦運河不走徐州,可是畢竟一旦開行,走徐州的船隻就會少許多。
無疑,這對徐州這座中原大城來說,經濟方麵的影響巨大,必然會遭到徐州官員的極力反對。
用數年時間,緩緩改變徐州的經濟結構,也可以保持這座中原大城的穩定。
至於之後,迦運河是否要繼續拓寬,則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定,最關鍵還是沿途迦河等河道的水量才是決定這條航道能否擴大的根本。
水運,始終都繞不過水。
沒有充沛的水量,自然就無法行船,特彆還是滿載漕糧的漕船。
這也是朱衡建議,一開始隻供漕船通行的原因。
對此,戶部隻需要供給工部少量錢糧,工程明年就可以開工。
今年肯定是來不及了,太過倉促,容易出亂子。
搬遷衛所,當然也是要花錢的,可這錢大頭可不是戶部出,而是兵部籌措,這就解決張居正很大的壓力了。
雖說最後其實都是花的朝廷的銀子,可銀子從誰手裡流出去的,這其中還是有很多講究的。
大明朝的朝政,並沒有真正的,後世的財政部,掌握政府的錢袋子,朝廷的財政是分散在多個衙門裡的。
經常性的,戶部的倉庫可以跑馬,都空了,而工部、兵部其實多多少少還有銀子,更彆說兵部掌握的太仆寺,常盈庫現在的銀子之多,已經達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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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太仆寺此時有多少銀子,六部衙門,甚至兵部尚書譚綸都知之不多,隻知道大概數目。
不過內閣和宮裡,對於太仆寺的存銀還是一清二楚的。
常盈庫的存銀總額,已經是接近千萬兩白銀。
而且太仆寺每年新收到的馬價銀,還在以每年七十多萬兩的速度增加。
太仆寺這麼有錢,可怎麼朝廷就沒錢,還不就是製度給定死了。
太仆寺的銀子,彆的衙門就休想動用,除非是發生戰爭這樣的特殊情況,太仆寺會以撥款買馬的理由從常盈庫裡拿銀子出來。
魏廣德,其實也早就在打這裡銀子的主意。
沒有錢,仗沒法打。
銀子放在庫房裡又不能下崽兒,還不如拿出來打仗,搶一些地盤,恩惠子孫後代。
隻不過按照朝臣們的尿性,擅開戰端是不可取的,會被噴死,所以魏廣德隻能通過門下將官默默準備。
是的,打仗不是心血來潮的決定,而是謀定而後動的結果。
當初永樂大帝英明神武,不也在安南折戟沉沙。
所以這次,魏廣德說用兵部的錢搞定東番島,張居正就完全沒有理由反對了。
“如果是這樣,我反對此事。”
張居正小聲說道“不過,如果命令是從兵部下達,怕是朝中很快就知道此事了。”
張居正的提醒,魏廣德點點頭,笑道“你我稟明宮裡後,直接用中旨發給俞大猷。”
中旨,是不經過朝廷的旨意,由宮裡直接簽發,所以知道的,除了他和張居正,就隻有宮裡尚寶監的太監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