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十二條海船都降下風帆,兩條大明商船被圍在中間。
“叫你們船上話事人出來說話。”
大幅船上,一個嗓門最大的官兵朝中對麵兩條商船喊話道。
他們這麼一喊,對麵人聽了就更緊張了。
彆說他們身上的軍裝難道不能表明他們的身份,這年頭,當兵的做強盜可不少,見到當兵的,商人們反而更緊張。
要知道,隆慶年那會兒,大明水師才真的就是亦軍亦盜。
畢竟那時候,官府組建的水師,不少就是招募的海商手下的人,這些人可沒少做海盜的勾當。
現在南海水師組建後,這些人大多被俞大猷清退,直接從沿海衛所挑選兵卒,兵匪的消息才算少點。
特彆是當初許多人跟著曾一本當了海盜,也帶走了其中不少人。
當然,這些人最後還是被大明水師給剿了。
“東家,有點不妙,這裡遠離大明,按說不該有水師才對。”
一條大福船的船艙裡,兩個人正透過舷窗望著外麵的船隊。
攔下他們的船隻,看上去像是水師的戰船,船上人大都穿著軍裝,可也有不少沒穿的。
畢竟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沒有明確的四季。
氣溫高不說,空氣也很潮濕,沒一會兒就是一身汗,許多人已經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就光著膀子。
“咱們以前跑這邊還從沒遇到過人,哎,早該想到林鳳跑去呂宋,就不該來這趟的。”
那東家歎氣道,心裡也是無比悔恨。
李錦,福建商人,大明開海那會兒他也砸銀子弄到一張船引,和人合股做起海上生意。
本來他也是不走呂宋這條航道的,可是前兩年從來月港的夷人商人口中知道馬尼拉,那邊也很熱情的邀請他們去那裡貿易,所以才嘗試著跑了一趟。
這,還是前年的事兒。
可這一趟跑下來,李錦就有點停不下來了。
實在是這條航線的利潤太高了。
夷人在馬尼拉高價收購他帶去的大明各種商品,讓他賺的盆滿缽滿。
一旦能看到利益,誰又能停的下來。
這幾年跑的趟數多了,他也就不像以前那麼擔心了,因為走馬尼拉的同行是真的不多。
之前林鳳帶人攻打馬尼拉城的消息,還是他帶回來的。
雖然出發之前,他也曾經猶豫過,擔心出來和林鳳的海盜船遇到。
雖然他每年都會給海上的倭寇一些孝敬,可是知道林鳳在馬尼拉損失不小,人家未必還會認賬。
而且,這個時候也應該是林鳳最需要錢的時候。
在海上殺人越貨,那是在太簡單了。
隻要做的乾淨,不留後患,誰知道是被海盜劫了還是發生了海難。
李錦越想越怕,臉色更加蒼白,嘴唇早就失去了血色。
他還很有錢,這幾年跑船是真賺的不少,所以他也更加惜命。
“怎麼辦?你給出個主意”
李錦正要開口給手下管事兒的說,讓他想辦法的時候,艙門被水手推開,對著裡麵喊道“東家,老大,外麵的人讓東家出去說話。”
“他們要乾什麼?”
李錦這會兒被嚇的不行,急忙喊道。
“他們是什麼人,哪路的,看得出來嗎?”
管事的倒勉強保持著鎮定,實際上在大海上遇到這樣的事兒,他也緊張的很。
不過,他終究隻是管事兒的,可不是東家。
當然,不是說他把船上物資交出去,他們就能活下來,而是大不了就以入夥的方式保住狗命再說。
東家的命,可就未必了。
可這時候,他也隻能先顧著自己。
“不像是海上討生活的,倒像是真的官軍,他們那個炮船,以前我在月港見到過,是南海水師的最新戰船。”
那水手回道。
“官軍?你說外麵是官軍?”
李錦聽到水手這麼說,立馬追問道。
“是的,東家,應該是官軍。”
水手馬上答道。
“那我出去看看”
說出這話的時候,李錦看了眼管事兒,見他點點頭,這才邁著顫巍巍的步子往外走。
他在前麵,管事兒的就在後麵亦步亦趨跟著。
出來跑船的海商,多少都有背景,官麵上肯定是有人的。
否則,這船引早就被人奪了去。
其實大部分海商,也就是開始的時候跟船跑跑,之後就交給他這樣的管事兒的,或者可以叫掌櫃負責,自己就在家數錢享樂。
李錦也就是覺得呆在海上挺不錯,又因為馬尼拉是新城,所以每次都跟著過來,看看夷人修的城池是個什麼樣子。
或許,也是因為跑這裡的船不多的緣故,他覺得比較安全。
不過,經此一遭,以後李東家怕是不會再輕易出海了。
李錦出來站在船頭的時候,已經看見對麵放下的一條小船正快速向這邊過來,船上的人穿戴倒都是水師服飾。
“敢問對麵官爺兒,攔下我們去路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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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發顫的嗓子發出略帶沙啞的喊聲,和他平時洪亮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這會兒手下其實都在害怕,倒是沒人注意到。
“你就是這兩條船的東家?叫什麼名字?”
對麵船上有聲音傳開,是船頭一個百戶官服的漢子在問話。
“福州李錦,對麵官爺兒可是南海水師的人?”
李錦自報家門,又壯著膽子問道。
“是,看不到我們船頭大旗嗎?”
對麵沒好氣的說了句,隨即對身後的人問道“對對,看對不對的上。”
很快,對麵人一陣嘀咕,因為距離太遠也聽不清楚說了什麼。
不過對於在海上遭遇海船,大明水師會攔下來詢問倒是真的,也就是緝私。
大明可沒有正兒八經的海關,所以緝私的活兒,岸上歸衙門官差管,而到了海上都是水師的事兒。
“李錦是吧,帶上你的掌櫃到我們船上來,我家將軍有話問你。”
對麵話音落下,不止李錦,身邊管事兒也臉色蒼白起來。
“東家,這咱們都過去了,這邊可不能不留人呐。”
管事兒的看著越來越近的小船,也害怕的說道。
“陳伯,不是我不想留你在這裡,對麵指名讓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