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晚清的民國,其實根本就是個四個象。
因為沒有如同以前王朝更迭時徹底的清算,所以民國時期亂象叢生,根本就不是一個新生國家的樣子。
而且,這些所謂的變法,其實和張居正一樣,觸動了利益集團的特權,必然遭遇激烈反撲。
魏廣德老早就意識到,現在的大明,沒可能繞過曆史發展進程,直接跳過封建王朝最後階段,進入近現代國家的體製。
他能做的,就是修修補補,和以往的內閣閣臣一般,維護好大明這艘破船抵禦來自西方威脅,嘗試把特權階級向資本轉化,就是他能做的最大貢獻了。
利用朱翊鈞年幼,奪取皇權,魏廣德還真不敢生出這樣的主意。
彆忘記了,京城的兵權,大部分都在勳貴手裡,他們是不會信任文官集團的。
勳貴要維持最後的體麵,唯由全力支持皇權,唯有皇帝才能保證他們的利益。
或者說,京城駐紮的大兵,還是會心向皇帝。
共和製在未來是深入人心,但絕對不適合當下的社會環境。
至於君主立憲,那也得朱家皇帝願意接受才可以。
所以,魏廣德也不打算嘗試,那是會掉腦袋的,失敗的代價他承擔不起。
魏廣德現在沒有生出取代張居正的心思,他也想看看後世流傳的張居正改革到底把大明帶成什麼樣子。
如果改革真的成功,他就想辦法維持住改革成果,不讓它半途而廢,或許就能為大明朝的延續敬獻綿薄之力。
再有自己在對外政策上的一些微操,這一世的中國或許就會和後世大不相同。
顯然,魏廣德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定計,張居正的學生鬨出的這場紛爭,他是打算袖手旁觀,不僅自己不會下場,還要敦促他身邊的其他人不要伸手。
他要看看,張居正會對劉台采取什麼樣的反擊。
劉台字子畏,湖廣興國州人,出生於四川巴縣,隆慶五年進士,成為張居正的學生。
劉台初授刑部主事,為了巴結張居正,劉台自然想法設法希望得到張居正的關注。
不過此時很快進入萬曆時期,張居正一心一意推動他心目中的改革藍圖,所以對自己要求比較嚴格。
而古代官場,不管劉台在刑部做出多大的成績,張居正也未必能看到眼裡。
於是,劉台初期隻能不時以學生的名義前往張居正府上拜會老師,不過送去的禮物,張府在這個時期也會給予回禮,算起來並沒有大肆收受下麵人的孝敬。
一科鄉試多少學生,張居正自然也照顧不過來,而且他的排名從進入刑部擔任主事也能看出,其實並不算出彩,自然就更難進入張居正的法眼。
為此,劉台另辟蹊徑,既然在京城的張居正不收禮物,他就曲線救國,派人把重禮送到江陵去,也就是張居正的家中。
張居正比較矜持,又擔心收禮對名聲不好,影響他推動的改革,但是家裡人可沒有他這麼多的顧慮。
於是,張父在江陵,對於各地送來的禮物那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這才有了劉台在彈劾奏疏裡所說,張家自張居正成為首輔以後,儼然成為江陵的首富。
實際上,劉台能夠從刑部主事被派往遼東擔任巡按禦史,張父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也是不小。
張父在給張居正的家書中就經常提到劉台這個出手闊綽的徒孫,實在是劉台送來的禮物太過貴重,想讓他忘記都難。
巡按禦史,雖然不是巡撫、總督那樣的封疆大吏,但權勢可謂不小,彆說那些知府、知縣,就連一省之首的布政使麵對他也得客客氣氣。
當然,遼東這地方特殊,施行巡撫負責的衛所製,但是他對遼東諸軍將的影響力也是不小,可謂權勢滔天。
可以說,在遼東的一畝三分地上,巡撫張學顏排第一,他劉台就是老二,至於遼東總兵官,都得在他後麵老老實實站著。
這樣的權勢,哪裡是一個七品官該有的。
張居正如此對他,按說劉台感恩戴德才是。
“老爺,張首輔有請。”
就愛魏廣德思考的時候,蘆布小心翼翼走進來稟報道。
“他來了,你看他臉色如何?”
魏廣德看了眼蘆布,隨口問道。
“不太好,另外,在請老爺過去之外,還請了呂閣老也去。”
蘆布很有眼力勁,把剛才看到的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看來叔大應該是知道劉台的彈劾了,應該是打算交代一下,自己回府裡候著,等候朝廷的定奪。”
好吧,大明朝要暫時剝奪一個官員的權利真的極簡單,找個禦史上本彈劾奏疏,就得乖乖離職,回家等候發落。
或暗中聯係同誌辯護,自己也要準備自辯,以待皇帝追問。
不過現在皇帝年幼,自然不會追問其他。
其實,一切都看他在宮裡人心中的地位。
魏廣德起身,整理下衣袍,大步向著首輔值房走去。
“叔大兄。”
進了值房,魏廣德還是一如往昔般先向張居正行禮,張居正也起身回禮,這才招呼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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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貸,奏疏那事兒,你知道了吧。”
張居正顯然氣色不好,應該昨晚就已經知道消息,否則不可能如此。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還是先來了內閣,再回府去避嫌,顯然也是有自己謀劃的。
畢竟昨晚的時候,奏疏最多也就是到了司禮監。
若表現出提前知道,難免又被人瓜田李下,說他勾接內侍如何。
“進來以後,就聽說了。”
魏廣德點頭說道,表情一臉顏色,並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叔大兄,問心無愧既好,些許小人構陷之言,大可不必放在心裡。”
“善貸,你我相識多年,我相信你是知道我的。
如今大明上下這情形,我”
張居正看出魏廣德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實際上昨晚還知道消息後,他就推算過。
呂調陽沒有能力挑戰他的地位,唯一對他構成威脅的也就是魏廣德。
可是,從他對魏廣德的認識來看,魏廣德對於大明國內現在的局麵也是非常不安,希望能夠用新政扭轉乾坤。
可惜,施政不是他所擅長,所以一直以來對他的改革都是全力支持。
即便有時候用新政相要挾,和他進行某些利益交換,其實大家也都是如此,張居正並沒有感覺有何不適。
若是魏廣德一點沒有私心,張居正其實還不敢和他合作。
所以,張居正其實很願意讓他呆在次輔位置上,影響力足夠大,又配合他的工作。
剛才進屋,張居正一直就在觀察魏廣德,他擔心魏廣德會經不起誘惑,趁機對他出手。
不過,魏廣德進屋後的話,讓他打消了擔心,甚至有些感動,所以才會說話有些哽咽。